中央社
（中央社記者廖禹揚釜山8日專電）「其實我不覺得我有要打破什麼，只是有話說話。」第一部執導長片就以少女情慾探索為主題的李怡芳，在作品推出後經常被稱為「勇氣製作」。她說：「我才發現，原來這對一般大眾而言是比較禁忌的題材。」
入圍今年台北電影節國際新導演競賽的「小藍」，在北影舉辦首映後再傳佳績，入選釜山國際影展亞洲之窗單元，在釜山影展與中央社記者會面的李怡芳對長片處女作入選爽朗表示：「還蠻爽的。」
李怡芳說：「我還沒遇到選片人，但我想這部片子寫實的部分，尤其是從當代女性視角切入，寫實中可能還帶著一些殘酷，也許是釜山影展選擇這部片的原因。」
●被忽略的女性情慾與視角
但在北影觀影年齡限制為15歲以上的小藍、到了釜山成了18禁電影，讓李怡芳感到有點困惑，「其實這個片子尺度真的不大，比起尺度，可能是議題本身」，「也許讓大家去正視女生的情慾還有些困難」。
在北影首映後，小藍劇組也對觀眾做了映後調查，「我們發現，20到25歲女性對片子的理解或喜愛度的確高於男性」，李怡芳說，女性觀眾可能透過這部片看到自己的第一次經歷、看到自己的縮影。
在實際放映前，李怡芳並未預料到兩性對這部片理解度的差距，「我本來也不知道這件事會那麼難理解，後來發現，男性好像真的在這件事的理解上不如女性」。
●「渣男」與那些幽微的傷
她也提到，部分男性觀眾感覺「被冒犯」，甚至認為這部片帶有「仇男」意味，「我一開始完成最終劇本時也擔心過，就問了男性監製，但他說不會，『因為我們知道男生就是這樣』」。
李怡芳半開玩笑地說，「青春校園愛情片已經用掉太多真愛跟好男人的額度了，我可以寫一些其他男人的故事」，但她並不認為自己筆下的男性角色是「渣男」。她指出，交友軟體的確加速愛情的開始與結束，尤其網路上的砲友，「他們實際生活中沒有任何交集」，出現與消失，都只是自然的狀況。
她也說，小藍媽媽從一開始就知道對象Kris有家室，雙方也同意是各取所需的關係，小藍的同學五秒則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提到任何承諾，「要說他們很渣嗎，我不覺得，就是實際上會發生的事」。
「但是要說這些女生沒有受到傷害嗎？她們的確受傷了」，李怡芳說，最終完成的劇情比先前更為平淡，「我們大部分的人並不會在約砲的時候遇到性侵犯、變態，或是想要傷害你的人，但最終還是會留下傷痕，如果我寫了更戲劇性的情節，這些傷痕就不會被看見了」。
●被拒絕討論的情慾入門
李怡芳在2018年底完成小藍劇本，2019年獲頒優良劇本獎，寫作這部劇本的契機其實是來自她在一所體制外學校旁聽的經驗。
「那時可以看到老師在台上講很厲害的課文，台下14、15歲的學生就自己上網看YouTube之類的，讓我覺得好像大人們不太了解現在的小孩」，李怡芳說，就像是性愛議題，「大人會禁止小孩去談論性，但小孩在討論時有時候只是想跟你溝通」。
李怡芳透露，一開始的劇本主軸其實是想說，「沒有一個孩子是問題學生，他們只是不被理解」，她分享，在台北電影節首映後也的確有些17歲的觀眾告訴她：「大人從來不跟我們討論這些事，讓我們無所適從。」
「這件事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對或不對」，李怡芳舉例，古代人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結婚、行房，「如果我們可能更自由、開放地從他們（青少年）的角度去談這件事，他們的身體受到侵害時，就更能尋求協助」，「我們承認他們，會讓這件事情更安全」。
在釜山影展首映後，有觀眾就片中約砲及小藍性感照片被流出等劇情，詢問導演對性暴力、網路暴力的看法。李怡芳說，許多人會認為這部片是想處理「社會議題」，「但對我來說，這不完全是個問題或是暴力、犯罪」。
「沒有人故意去做這些事，劇中主角五秒與小藍發生關係後，很自然地跟他的好兄弟炫耀這件事，而小藍感情受傷後開始嘗試約砲，這是現在的年輕人實際上會做的事。」
家有兩個青少年的李怡芳與兒女幾乎無話不談。透過交友軟體認識男女朋友、裸照外流等都是他們生活中並不那麼罕見的狀況，「我不會說你不要做這些事，但你知道可能有這些狀況，就要懂得保護自己」。
●小藍的蛻變
小藍的主劇情在一場自慰中結束，在釜山影展的映後座談，這也是不少觀眾感到耐人尋味的一場戲。李怡芳說，很難對這一場戲下一個確切的定義，「這件事應該是快樂的，但好像又夾雜著痛苦，我認為這好像能做為這個故事的總結」。
其實原本安排的劇情還有一場小藍與五秒的爭執，李怡芳透露，許多原本打算放入的對話與場面最後都捨棄了，「做為編劇有很多想講的話，但放到戲劇裡可能又會太直接」，她舉例，小藍與五秒最後的爭執，「放在劇本看起來像是一個完整的循環，但剪接時又會覺得好像講太多了」。
「有時候創作是取捨，捨棄掉某些東西可能比取用東西更需要勇氣」，她坦言，在台北電影節首映後，有些觀眾覺得整部片有些「戛然而止」，但她認為，每個觀眾都有自己的經歷，不須交代得太完整，觀眾也能將留白的部分補足。
●不同年齡層女性的情慾探索
除了女主角小藍，小藍媽媽在片中也占有相當戲份，「我對這個角色是很有企圖心的」，李怡芳說，原本也有導演朋友建議是否讓媽媽的角色更平凡，可以讓劇情更有衝突性，「但我不希望她是一般的地方媽媽，這跟我在田調上的理解好像也不太一樣」。
「台灣40歲以上的熟女其實生活有很多面向」，不同於「母親」在多數戲劇作品中的典型扁平形象，李怡芳指出，「40幾歲的熟女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存在狀態」。
小藍媽媽的存在也在劇中與小藍有著相互呼應的效果，「她們就像主旋律一樣，我希望呈現出不同年齡層女性的情慾探索面貌」。
在第4版劇本小藍媽媽其實還沒有職業，到了第5版、也就是最終版劇本才添加設定，「劇情上希望她有個很容易在工作中認識新『朋友』的職業，時間自由而彈性，可以接觸到各行各業的人，因此選定房仲這個職業」。（編輯：陳惠珍）1111008
新聞來源：中央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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