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場新聞結業一年 記者無法忘責繼續未完的報導

立場新聞結業一年 記者無法忘責繼續未完的報導 | 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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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社記者陳沛冰台北29日電)去年今日立場新聞高層被捕,即時停運。由創辦到被結業,曾與立場一起打拚的記者,有人失去生命重心,「沒有立場,就沒有我」,不願轉投其他媒體;也有人覺得對社會有虧欠,甘願承受風險自辦網上媒體,繼續未完的報導。

立場新聞於2014年12月成立,前身是主場新聞。2017年Jenny(化名)大學畢業後加入立場時,公司只有10多人。

「當時立場新聞是家庭式作業,不像傳統新聞機構有明確的作業流程和分工,上司每天都要機動性調配人手,大家互相補位。」

2019年香港爆發抗爭運動初期,立場新聞只靠10多名同事24小時支撐,後來才慢慢擴充至60至70人,「大家以前的辛苦是有回報,像終於捱到出頭,也終於可以下班了」,與立場一起成長的Jenny說。

2021年6月17日,警方第二次大舉搜查蘋果日報,警方國安處以涉嫌違反國安法拘捕多名高層,同月23日蘋果宣布停運,翌日出版最後一份蘋果日報。

Jenny說,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事情真的會發生。蘋果日報結業令立場新聞也籠罩陰霾,表面上大家如常工作,但內心覺得將會有事情發生。

2021年12月29日前立場新聞總編輯鍾沛權及時任署任總編輯林紹桐被捕,大批警察搜查立場新聞辦公室。Jenny說,「可能之前已在腦海中預演了這一幕,自己也較想像中冷靜。」

立場新聞隨即宣布停運,當她回到公司見到同事,情緒便爆發出來,哭完,冷靜下來,又再哭。

「最難接受是事情發展得太快,我之前一晚凌晨還在趕稿,原定29日刊登,突然公司沒有了,只留下一個黑底白字的聲明,就連向讀者道別的機會也沒有,沉默地消失。」

失去立場,Jenny像失去生命的重心,她一直很珍惜,認為很有價值的東西,突然被奪走,「很大部份的生活或很大部份的自我價值突然被剝奪、被踐踏得一文不值,自己也像有些存在危機。」

雖然Jenny很想繼續做記者,但有一段時間接受不了轉投另一家傳媒機構,「我從沒有新聞經驗到後來上司信任我,把重要新聞交給我負責,我對新聞的認識,獲得的人脈,都是從這公司得來,沒有立場,就沒有我。」

這段日子幸有同事互相支持才撐得過去,慢慢Jenny接受現實,開始以自由身接寫作的工作,「有時不斷向前衝希望多接些工作,證明即使立場停運,不代表我們不能做記者;但有時感到沒有了立場,難再做記者」,甚至對自己產生懷疑。

終於Jenny決定到海外讀書,沉澱自己。

鍾沛權、林紹桐及其所屬母公司被控串謀發布煽動刊物,案件仍在審訊中。林紹桐被收押超過一年,早前才獲准保釋,Jenny感到短暫的安慰,「這大半年來只能隔著玻璃,拿起電話,跟穿著囚衣的Patrick(林紹桐英文名)談話,每次15分鐘。現在終於可以看到他穿回自己的衣服,跟太太擁抱。」

Jenny說,Patrick年紀跟她差不多,相處像同輩同事,非上司下屬,「這個超級溫文的人,為何雙手會被鎖上手銬?」

其後收押超過一年的鍾沛權也獲准保釋。

Jenny說,如果有機會,希望未來可以在香港做記者,雖然環境已變,但相信仍有很多事情需要記錄下來,成為歷史的一部份。

最近在立場新聞案件中,出現了前採訪主任林彥邦的名字。控方本月在法庭上新披露557篇文章,稱至少6篇有煽動成分,但文章於案件開審前沒有交予辯方,辯方認為會對審訊不公平,申請終止聆訊,被法庭拒絕。

6篇文章中,有林彥邦的文章。

林彥邦向中央社說,立場新聞停運及兩名前上司被捕時,他也有想過自己會不會被捕,迄今他仍然安好,「既然我有多一次機會,有些事情值得做,應該做,就要再做多一次。」

今年4月他成立網上媒體平台ReNews,「無論什麼時勢,壓力有多大,世界永遠都需要新聞及資訊。」

林彥邦2018年8月加入立場新聞,直至最後一天,他最後一個關燈關門,離開辦公室。對於是否懷念在立場的歲月,他笑說不會了,因為真的很辛苦,特別是2019年抗爭運動期間。

他最懷念的,是香港傳媒百花齊放的年代,當時做新聞最重要考慮是真確性,沒有任何顧慮。在新聞自由和言論自由最後的光輝歲月,他在一個有很大自由度和空間的傳媒機構工作,承擔對這個城市、對香港人的責任,是以前太平盛世時做記者不太為意。

因為這份未完成的責任,令他決定營運ReNews。為了不連累其他人,他堅持一個人挑起這擔子,報導在主流媒體消失的新聞,如訪問即將入獄或已出獄的人。有別於傳統媒體,他會直接表達自己對事件的看法。

紅線在哪裡,林彥邦說,只能盡量捕捉,如不會訪問流亡人士。

在立場的歲月,林彥邦最難忘是曾有10多天留守香港理工大學採訪,當時警方與抗爭者在理工大學爆發激烈衝突,被稱為「理大圍城」。

他憶述,走進理大時看到的情景,就像他多年前在日本福島採訪大地震的災難場面,是人間地獄,「從沒見過數百人聚在一起哭,情緒崩潰,見到有人冒死爬渠(地下水道)離開,有人為怕被捕而躲在像通風槽的地方中,不敢出來吃飯。」

抗爭者絕望的眼神,仍留在他心中,「他們付出很大代價,而我仍一切安好,如果我不再做記者,離開香港或做其他工作,我做不到。」(編輯:周慧盈)1111229

新聞來源:中央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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