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賢 採訪/撰稿 張書堯 攝影/剪輯 / 台北市
您的生活周遭環境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大樹嗎?樹木一旦茁壯開枝散葉,有了庇蔭,就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樹,也可能因為見證歲月流轉,承載了當地居民,數十年來的生命記憶。然而隨著都市發展,許多因為移植不當,導致老樹枯死的案例屢見不鮮;還
成排綠樹昂首矗立,彷彿守護著一旁的青潭國小,人行空間老樹機車整齊有序,和諧共存的美好畫面,對當地居民來說彌足珍貴。
護樹民眾徐小姐說:「改善前的樣子,那我們可以看到,這個麵包樹的外面一整排,就是直接都是機車格,就是沒有什麼行人走的地方。後來市府來改善完之後,就都變成行人走的道路,老樹的樹穴也都被打開被拓寬了,其實當初最一早的方案,里長那邊是希望能夠把樹都移走,當工程遇到樹,大家第一時間就會覺得把樹移走是最快,因為留下來我還要設計嘛,我還要規劃我還要協調。」
改善人行道想讓行人走得更安全,卻造成老樹生存危機,經過在地人不斷爭取才出現轉機。徐小姐說:「很多居民會擔心,沒有車位停啊等等,可是這個案子它其實不犧牲居民的權益,他是把它(車位)前後推,那它格數也都沒有變。我們在網路上跟大家講說,這個發生什麼事情,然後我們也發起連署,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參與,這種算是公民活動吧。我們一開始也不曉得怎麼做,所以我就上網找到了潘翰疆大哥,他是一個護樹的大前輩,帶著我們,然後就凝結了我們居民跟家長的力量,我們一起來做。」
新聞片段(2013.3.28)說:「施工現場一片凌亂,28日清晨,聞訊趕來的護樹志工潘翰疆,爬上圍牆邊的老榕樹,用肉身阻擋包商揚言和老樹共存亡。我願游泳於樹海,搶救江翠老樹。」
居民口中的潘翰疆,是一位資深護樹志工,2013年《華視新聞雜誌》,曾記錄下他為了抗議政府,對老樹的粗暴對待,堅守在樹上生活了12天。新聞片段(2013.4.8)說:「隔著圍牆護樹志工焦急地呼喊,看到潘翰疆整個身體在樹幹上懸空,他們的眼淚都快掉了下來,怎麼可以搖樹呢,不要在那邊搖樹。最後消防局出動了升降機,將潘翰疆帶下樹來。」
護樹志工潘翰疆(2013.4.8)說:「我感到非常遺憾,但是我已經用盡我的力量抵抗了」。台灣樹人會祕書長潘翰疆說:「之前在大巨蛋(興建時)的護樹行動,就是那一千多棵樹,只移植了三百多棵,然後大概砍伐了六百多棵。我看到老樟樹移動的時候,樹葉都被砍到只剩下枝幹,我覺得深受感動,覺得我們人類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待樹木,後來我就積極的投身保護樹木,包括後來在(新北板橋)江翠護樹,就是也在樹上生活了12天。青潭國小的這個護樹成功的經驗,我們當然非常地高興,希望說未來老樹跟人行道共存,變成是一個常態,而不應該變成很罕見的只是一個新聞。」
但畢竟不是每棵樹都能如此幸運,新建工程改善交通防災安全,各種計畫與政策考量,都可能成為砍樹的理由。台灣樹人會祕書長潘翰疆說:「撫遠公園這些老樹的狀況非常良好,都挺過了天災,可是現在卻躲不過人禍。」
位於台北市松山區的撫遠公園,2024年初因為要興建環境教育館,市政府預計移除公園內外共77棵老樹。經過公民團體抗爭,好不容易留下21棵樹木,但在7月
抗議現場市府官員現身回應,卻沒能給出讓民眾滿意的答覆。台北市公園處圓山管理所股長洪紫馨說:「這些樹在這裡,已經會影響到駕駛的視覺,會比較看不到說對方來車,或是對方行人,我們除了有內部專業的表格,去作判斷之外,我們還有請專業的專家學者來。」潘翰疆說:「我們希望說他(市府)不只要暫緩移植,而且要公開的說明會。」
記者劉十賢說:「根據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學者的研究,一座城市的綠覆率如果在40%以上,將可以達到降溫的效果。然而農業部林試所,曾經針對六都的都會區綠覆率調查,發現全都低於這個標準,新北市更是只有15%。在全球沸騰的時代,我們或許可以重新思考,樹木對城市的重要性。」
民間護樹行動遍地開花,他們想守護城市的綠意盎然,也想留住生命的深刻記憶。
看守土城愛綠協會理事長洪郁凱說:「我是土城的居民,我也是看守土城愛綠協會的成員,我小時候這個公園剛完成的時候,我就在這個籃球場打球,小時候看到它們就是,細細的一根這樣子而已。當兵念書回來,回來土城之後才發現,我以前小時候看的樹變這麼大一棵,我想說那我們還能做些什麼事情,不希望(樹)被這樣子處理掉。」
因應捷運萬大樹林線興建工程,這座公園未來預計要設置車站出口,此時勢必得挺身而出為樹發聲。洪郁凱說:「公共工程都會,要開發的時候都會掛一個樹牌,就是它可能會列到被移植的命運。捷運原本我們印象中,都是直行在金城路上面,我們不知道它要彎進公園,他們(工程單位)都說他們會好好移植,達到八成的移植成功率。但是我們看到我長期觀察,新北市政府的公共工程移植幾乎都很慘,我希望居民的生活品質,不要因為捷運的施工而降低,保留最大的綠地不要破壞金城公園。」
移植原因人行道改善工程,若是無法原地保留,移植能否為樹木延續生命,現有案例又存在哪些問題。洪郁凱說:「像你看像這種那麼硬的,這是石頭還是一塊水泥石,這根本不是所謂的健康的客土。」
來到位於土城的另一座公園,這裡本該是大樹移植後,重獲新生的園地,然而放眼望去毫無生氣,儼然是一座樹木墳場。洪郁凱說:「正常它的樹球,應該要很大一塊才對,它來的時候,樹球就大概只有這樣而已,所以它底下的根系其實都已經被斬斷了。便宜行事,這就是為了工程方便而做移植,一片幾乎都是像沙漠的狀態,樹木的移植都是這麼粗暴,市政府對這些老樹的重視,完全真的是不夠。」
護樹團體認為,老樹在各種工程下無辜犧牲,地方政府和中央卻互踢皮球,責任無人承擔。
人樹之間衝突層出不窮,該如何管理才能為樹木的生存,尋找最佳解方。考試委員邱文彥說:「樹木保護,應該視為國家一個重要的事情,很多的國家都把它視為說,這是一個大家共同的資產,文化遺產的觀念。我們在這方面還是比較落後一點,官員的教育裡面,比較少談到這個部分,要建立這個教育的一個體系。」
考試委員邱文彥,是國內知名的環境學者,他擔任立法委員(2012-2016年)期間,曾推動《森林法》修法,增訂樹木保護專章,明確訂定地方政府,需承擔城市樹木保護之責,還需要培養具備相關專業的技師,參與規劃各項工程監造。
邱文彥說:「我覺得(修法)成效當然是有啦,現在很多地方,他們有樹木保護的自治條例,但是以目前為止,要有一個國家考試,有一個專業的一個訓練等等。那這個具體的辦法,到底落實到什麼程度呢,修樹養護,甚至剛開始的栽植呢,其實它是有一系列的一個專業知識,政府機關確實是應該有這方面的人才,否則的話他可能,他不太了解就隨便就發包,發包之後,就當成一般的包案嘛。」
相關爭議也反映在防災與樹木保護間的兩難,每年夏天常發生的颱風樹倒,究竟是天災,還是長期養護不善導致的人禍。邱文彥說:「倒下以後,地方的反應或者是做法,通常就把它砍掉把它鋸掉,甚至有些的鄰里長都覺得說,不要種樹了。但是我們認為其實樹是無辜的,我們應該去思考說,為什麼我們今天種的樹會倒,我們是不是因為樹穴太小,我們這種栽植的方法不對。」
觀察周邊其他老樹的生長環境,不難理解為何當天災來臨時,它們會面臨巨大風險。洪郁凱說:「我們看到瓷磚有點裂縫的下面,可能都是樹根已經過來了,正常來講應該要把這個(瓷磚)打掉之後撐起來。」邱文彥說:「我們應該把樹木保護,視為淨零碳排重要的一環,在國家的總體計畫裡面,有一個定位。」
潘翰疆說:「樹木砍伐的罰款最高也十萬而已,對於建商這種大規模的開發,大規模的資本利益來講,那個罰款很輕。老樹如果原地保留,給予容積獎勵,我在想這樣老樹保留的機會,應該會大力地提高。」
為了確保城市樹木的永續發展,一套專業完善的養護計
移植一棵樹,從診斷修剪到後續照顧,不只耗費時間與資源,過程就連紅綠燈都得配合轉向,幫樹搬新家一點也不容易。李佩蓉說:「晚上12點出發雖然只有一公里,可是我們走了五個半小時。」李佩蓉說:「移植的工法上,第一個跟預算有關,第二個跟廠商本身有沒有這樣子的專業。為了省錢,他可能會把幾十棵樹,塞在同一台車裡面,去省那個運費,那上面的枝葉當然就全部都去掉了,最後你種出來,你就會看到很多都是像棒棒糖一樣。」
跟隨樹藝師的腳步,來到五公里外,由老眷村改建的嘉禾新村文化園區,我們看到樹與建築物,並存共榮的另一種可能。樹藝師/景觀資材公司副總孫崇欽說:「這兩棵樹的樹穴的確太小了,為了要讓它後續可以比較好的生長,在它柏油路的底下50公分,再往下有一個80公分深的樹穴深度。」李佩蓉說:「然後去填比較好的土,讓這個根系呢,可以在下面生長。上面它如果鋪柏油,或者是有車壓夯實的情形,它下面的根也不會因為夯實而死掉。」
在不影響路面景觀,與建築結構的前提下,透過地下樹穴擴大工法,讓大樹能夠根深柢固,持續茁壯。孫崇欽說:「颱風倒下來的樹,它的根系根本就長不出去,那表示我們給它的植穴範圍,的確是太小了。台灣是一個常下雨的環境,所以一般來講,植物的根系也都比較淺根,那我們可以加大植穴的範圍,讓它根系可以往外更延伸生長,強風來的時候它更有抵抗力,種樹它是一個百年大計。」
護樹民眾徐小姐說:「我也希望我的孩子,不是只有水泥建築,希望他是從小可以跟自然共處。」李佩蓉說:「其實我們的綠地面積本來就不夠了,所以每一棵樹在都市裡面,相對來說都非常寶貴。」
如果有一天,都市水泥叢林裡,再也找不到一片綠蔭,面對極端高溫,我們或許都將無處容身。想像人樹共存的美好,護樹人士持續發聲,期待號召更多理念相同的人們,共同守護這片綠色家園。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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