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紀行-大漠千里生與死(一)

綜合報導

  「大戈壁」,維吾爾語叫做塔克拉瑪干,意思是有進無出的沙漠,而在這片長達有三千多公里的死亡沙漠,就有一條名聞中外,交通繁忙的絲路,絲路是古代中國和西方世界貿易的橋樑,也是東西文化交流的管道,同時這裡還有中亞的秘境:崑崙山脈,世界最低的陸地:吐魯蕃盆地,以及浮著潔白鹽塊的鹽湖。

  黃沙漫漫,大漠千里,一望無際的死寂向前後延伸著,就在這裡,在流沙底下,埋藏著三千年前人類歷史的遺跡,隱含著無盡生機,一條在黃沙中不著痕跡,蜿蜒迄邐的絲路,是人類與大自然搏鬥的最好例子,它,牽起了東西文明的手。一九八九年七月二十八號,一支現代沙漠商隊,由新疆的烏魯木齊出發,沿著新近修築的現代絲路,要環繞橫阻在絲路上,向人類生死挑戰的大戈壁,試著尋找在沙漠吞噬下的傳說,探訪在天山山麓下,神祕豪放的伊斯蘭世界。

  穿過肥沃青蔥的天山山脈谷地,景觀完全變了個樣,放眼無邊無際的岩石、砂礫,車子就在黃塵滾滾中呼嘯著奔馳前進,這兒終年雨量稀少,道路也好,山丘也好,全是乾巴巴的,見不到一草一木,像是死寂了的大地,除了往前延伸的道路,偶而有車子飛快而過之外,絕無人煙,任誰都心知肚明,如果在這個時候出個差錯,可就進退維谷,慘了,車隊中就有一輛拋了錨,不過還好附近有一間茶棚,可以休息一下。這兒有一口用手工挖鑿的井,裡頭還有一些存積的雨水,雖然黃黃的有點雜質,但是一點一滴都十分珍貴,是過往行旅的生命甘泉,這裡也能簡單的吃個飯,師傅嫻熟的把麵糰扔進水裡,立刻做出一碗碗熱呼呼的麵湯,大夥兒大快朵頤的,初次品嘗了絲路菜餚的風味。

  一路上,風不停的咆哮著,伴我們走進吐魯番盆地,這兒林木扶疏,是天山南路的一處大綠洲,也是全球最低的陸地,低於海平面154公尺,終年刮著每秒超過20公尺的勁風,迎著風,傳來維吾爾人祈禱的歌聲,這裡已經是伊斯蘭回教世界。強風,帶來了厚厚的雲層,也帶來了可貴的雨水,雨停了,大地又頓時灼熱起來,氣溫是攝氏41度。車隊繼續朝大戈壁前進,蔚藍天、黃沙地,這條絲路,把沙漠上的綠洲逐一的連接起來,一步一腳印,昔日的絲路,如今已經被高速公路所取代。駱駝,當年是絲路的唯一交通工具,今天卻化身為現代的商隊吉普車,在路上奔馳。

  儘管高速公路有許多地方已經鋪上了柏油,但是大部分還是石子路,一路上顛顛簸簸,黃土飛揚,行駛途中,突然遇上了磚塊道路,每一公尺左右,就鋪設有塊磚,成松葉狀,全長約120公里,據說這是中共「文化大革命」時候的產物,是砍伐道路附近的樹木所燒成的,這種人為的破壞,使得已經日趨嚴重的沙漠東移現象雪上加霜,一丘丘的黃土間,只見一株矮樹孤伶伶的站在那兒,這支由日本立正大學和新疆大學,組成的聯合調查隊伍,就是要實地了解大戈壁的沙漠化,以及人和沙漠的關係。火傘高掛,大地燠熱乾燥得好像隨時會噴火似的,一個不小心,過往的行人極有可能賠上性命。

  大戈壁,維吾爾語叫做塔克拉馬干,意思就是有進無出的死亡沙漠,難怪自古以來,它是絲路當中最危險障礙的關口,在中日聯合調查隊,離開烏魯木齊後的第七天,抵達了著名的迷湖羅普諾爾。五十六年前,來自瑞典的探險家赫丁,還在這兒划槳行舟,溯河而上,因此發現了羅普諾爾湖,但是昔日水量豐沛的河床,如今涓滴不剩,沙漠終於吞噬了湖泊,河岸的羅普村也落得廢墟荒城,一片蕭條淒涼,想要尋覓夢幻王國樓蘭的美麗傳說,恐怕也沒有蛛絲馬跡可考了。

  大戈壁南邊,綿亙著崑崙山脈,一進入山路,遍地覆滿巨石,吉普車顛簸得更加厲害,叫人不敢領教,調查隊正朝著東崑崙山的最高峰,烏爾古姆斯塔山前進,這還算是一座處女山,只有四年前一支中美聯合隊伍登頂成功,所以不太為外界所知,懸崖、峭壁、狹路,讓每部車子莫不小心翼翼的,在不成道路的道路上前進。登上這片斷崖,意想不到的景觀立時跌入眼簾,這兒是廣闊的高原,我們碰到的唯一人類,一個牧羊少年和他的一群羊,為冷酷的大地注入了生機。

  乾涸的高地上竟然還有著流動的河川,走了沒一會兒,乾巴巴的黃土地忽然成了濕濕的泥地,卡車可受不了這番折騰,陷入了這片,由巨大冰河融解流下的泥濘中,大家只好忙著搬下車上的東西,這記妙招果然讓空車輕鬆的脫困而出,混濁的泥水中,偶爾有道清流,別忙著喝,先得測測水質,看樣子,這是一處理想的營地,一隻見了人不知道害怕的兔子也來湊熱鬧,有心下手的話,真是如探囊取物般的容易,不過看在牠這樣溫馴可愛的分上,還是別拿牠祭五臟廟吧。

  太陽真是捨不得走呢,夜裡十一點,天才漸漸暗下來,大夥兒拿出了烹調的本事,淘米煮飯、生火烤肉,香味四溢,味道鮮美極了,跋山涉水,體力是勝負的關鍵,吃,一定得講究些。

  黃澄澄的一輪圓月就掛在眼前,是這樣貼近大地,像畫一樣,歐卡利那的笛音在稀薄的空氣中,格外清晰悠揚,這裡是中亞的祕境崑崙山脈。太陽慵慵懶懶的,早上九點半才升起,這個時候,氣溫只有零度左右,讓人冷得直打哆嗦。一瞬間,日頭躍出地面綻放光芒,黑暗大地霎時轉為光明,亮眼的白色,直教人睜不開眼睛,廣闊的高原到處散布著不知名的湖泊,有許多湖面浮著潔白的鹽塊,是濃度很高的鹽湖,雲白天青,湖水也顯得格外湛藍。

  突然間,車子停了下來,橫阻在路上的是一頭山羊的屍體,在這兒,要是體力不繼的話,很難逃過死亡的厄運,沿路上,有不少動物的骨骸,讓人心悸,嚴酷浩瀚的大自然是這樣不肯輕易讓人靠近,不過,奇蹟般的,一群野馬出現在眼前,牠們悠遊的橫過荒野大漠,這兒也是世界上可數的高地沙漠之一,生命,在這裡並不那麼寂寞,在美麗神祕、如夢似幻的亞基克湖附近,有著少許能耐海拔1450公尺高度酷寒的小生命,嫩黃、粉紫、雪白,漫山遍野不知名的小花,開的是這樣固執,這樣堅強,遠處,霎時之間,又出現了一群野驢,在杳無人跡的荒山漠地間縱情奔馳,彷彿天地盡為牠所有,初次真正讓人刻骨銘心的體會到,蒼穹的浩瀚,大地的遼闊,自然的威赫奧祕,與生命的可貴,下個星期,我們將登上白雪覆地,冰石鋪路的烏爾古姆斯塔峰,邂逅一群與沙漠爭生存,卻活在世外桃源般的維吾爾人民。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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