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和健全人終究還是隔了一層,
道理很簡單,
他們在明處,
健全人卻藏在暗處。
-婁燁,《推拿》,2014
我一直相信最好的電影能夠呈現出一群人、一種文化、一個世界。去年在金馬獎大放異彩的《推拿》出乎我意料地做到了這件事,而且做得極為精彩動人。
電影像說故事一樣的開場,在五分鐘內就把觀眾吸引那個世界。不單用旁白、更用影像告訴觀眾:你現在看的是關於盲人的電影。你與他們隔了一層,因為對他們來說,你是站在暗處,他們站在明處。而現在這部電影就是要讓站在暗處的你看看站在明處的他們的世界。
雖然整部片主要角色都是視障(除了黃璐飾演的小蠻外,主要角色皆為全盲、半盲或是漸盲之人),但明眼人的觀念、文化與世界作為一個對照組,卻貫串整部電影。就像沙復明對「美」、對「主流社會」的思索與響往,對盲人來說,你不能不接受「整個世界以明眼人為主」,你只能學習如何在這樣的世界中生存。因此在沙宗琪推拿中心的推拿師與明眼人都保持著距離,唯有黃軒飾演的小馬衝入在暗處的明眼人世界。
電影是反過來,試圖帶我們衝進在明處的盲人世界。高度自覺的攝影、配樂和音效,盡可能將盲人的感官感受轉換成畫面和聲音,細膩地捕抓盲人推拿師的思想、情感、慾望與生活。素人與專業演員的配合演出自然動人,幾場多人互動的戲都有令人難忘的表現。透過這些技術性的安排,導演婁燁成功地將《推拿》小說裡試圖呈現的世界帶上大螢幕,而更讓人折服的是藏在對盲人世界關懷的背後,對主流價值的反思、對愛情與慾望的探問。也因如此,這部片不單是讓我們看到盲人推拿師的世界,也讓我們看到自己的思想、情感及充滿挫折困惑的人生路。
因此,我以為電影《推拿》成功地使我們這些處在暗處的人能夠踏出自已的「視界」,感受盲人的「世界」,以致於形成一種「同理心」(不同於「同情」,而是站在他們立場去思想、感受的一種心態),更多地體會他們-這是我在其他關於「盲人」的電影裡未曾感受過的東西。這大概是這部電影所以精彩動人的原因。
寫者:楊子葳(清華大學歷史所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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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來源:世新-台灣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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