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采柔、黃晴 / 新北市
惠光是台灣第一所導盲犬培育學校,經過二十七年的努力,不僅催生本地的訓練師,也培育出近二十隻合格的導盲犬。導盲犬使用者張晉豪便是在惠光重拾走路出門的勇氣,導盲犬的出現,不只成為「盲友之眼」,更是每一位視障朋友的家人,帶領並陪伴視障者前行。
一九九七年,惠光導盲犬學校在台灣成立。故事溯及至時任總統李登輝先生,在一次國外參訪的途中,剛好看見一隻導盲犬帶著視障者在過馬路,過程非常的自在與安全。回國以後,便希望可以推動本土的導盲犬相關培育計畫。
過了一段時間,惠光開始發現除了需要場地與犬隻來源以外,本地專業人員的技術也很重要,於是和國外的導盲犬學校合作,發起導盲犬訓練師的培育計畫。每個人從導盲犬的訓練師開始學習,了解狗狗的習性、該如何去訓練牠們,慢慢在通過考核後才會進一步培訓成為一位導盲犬指導員,他們就不僅要能訓練狗狗,也要使得導盲犬和視障者建立情感,彼此能有好的配合。
惠光與各國導盲犬學校交流,從中記取經驗並學習。在日本,第一隻導盲犬並不如預期成功,隔了十年才培育出第二隻導盲犬。而在惠光,很幸運的是,這裡的第一隻導盲犬Aggie與第二隻僅間隔三年。
成立至今,已邁入第二十七個年頭,前前後後培育出近二十隻的導盲犬,牠們都是需要歷經嚴苛的訓練,其中也是有許多狗狗不一定能有好的表現。然而,若沒有一群不放棄使用導盲犬的盲人朋友,後期的視障者更加不會有能夠使用導盲犬的機會。
張晉豪是一位全盲的視障者,出生時因為是早產兒的關係,必須待在保溫箱中,對早產兒來說,他們的視網膜血管尚未生長完全,所以對高濃度的氧氣會非常敏感。然而因為早期醫學知識的不發達與醫生的疏失,晉豪的氧氣罩並沒有蓋妥,使得氧氣過強,最終導致晉豪視神經永久且不可逆的損傷。晉豪的眼睛是沒有光感的,在成長途中定向能力亦不是太好,過斑馬線的時候並沒有辦法走直,有一次甚至不小心走到車道上,以致於有一段期間晉豪都不太想出門,認為外出太過冒險。
二〇一〇年,晉豪在好友的鼓勵下來到惠光,雖然對導盲犬的能力存著不確信的態度,卻還是勇敢地跨出了申請導盲犬的第一步。在成為導盲犬使用者後,透過了解並與狗狗相處作伴,晉豪才總算相信,原來狗狗真的能夠帶我回家。
原本不喜歡出門的晉豪慢慢變得豁達與自信,可以更勇敢地在外面行走。而現在晉豪的導盲犬是來自紐西蘭的Vic,每一天Vic都二十四個小時陪伴在晉豪的身邊,他會帶著晉豪走在安全的道路上,晉豪笑說:「現在的我走得直更走得好,以前走路沒有自信,現在走路會有風!」
對晉豪來說,導盲犬Vic的陪伴不只是導盲的用途,更是作為一個陪伴者的角色,兩者就好像是生命共同體,彼此連結在一起的。晉豪也表示:「很開心有牠,我的寶貝女兒,帶著我走路,讓我能夠融入社會圈。」
陳雅芳是導盲犬指導員,同時也是惠光導盲犬學校的秘書長,喜愛狗狗的她,中文系畢業後先是教了一年的書,在得知惠光要培訓導盲犬的訓練人員時,她抱持著想嘗試看看的心情與一份可以幫助人的初衷,進入惠光導盲犬學校,沒想到就這麼栽了進來,成為導盲犬指導員,一路走到了現在。
陳雅芳說:「狗狗其實就像小朋友一樣,而訓練牠們的同時也跟教育很像,要因材施教。」在訓練一隻合格的導盲犬之前,會將狗狗們安排到適合的寄養家庭,就像家教一樣,讓牠們有一個關鍵的社會化學習階段。之所以不將狗狗安排在犬舍中管教就是希望讓狗狗體驗最真實的家庭狀況,因為導盲犬的實際任務與生活,必須是要和視障朋友一同居住在人類的家庭裡,因此寄養家庭的功能便是培養狗狗懂得家庭生活中該有的教養與規範。
另外,生活情境的培養也很關鍵,一隻導盲犬要學的並不只是陪著主人走路,還必須掌握馬路上的狀態,包括各式交通運輸工具。惠光的家訪老師會定期排定戶外教學,教導寄宿家庭該如何去帶領狗狗實際到外面練習怎麼搭火車、上捷運。這些訓練都能把握狗狗在一歲前的關鍵學習期裡習慣與人類的生活。
惠光甚至會將訓練帶上貓纜與摩天輪,比方一開始有些狗可能會感到害怕,然而這都是為未來的訓練做基礎,當導盲犬帶著視障朋友出門時,牠會知道該如何慢慢學習與克服,甚至到最後可能也很享受與主人一起的過程。
重新回歸培訓學校的導盲犬就像小朋友要入學時一樣,必須進行評估與考核,必須通過專屬於牠們的「學期考試」。在專業訓練的階段裡,會從服從訓練開始,教導狗狗坐下或過來,再者才是配上導盲鞍,訓練導盲犬在院區行走。
導盲犬要學會評估如何保留空間,讓視障朋友不會撞到東西或跌倒。在上下樓梯的過程中,牠們學習將前腳放在第一階樓梯上,讓視障朋友知道前方的狀況。另一方面,導盲犬很重要的一項學習環節便是要學會「聰明的違抗」,當視障朋友下了錯誤的指令,導盲犬要能有判斷的能力。
最終便會安排導盲犬與視障者一起來進行共同訓練,陳雅芳表示,兩者搭配的關鍵在於:「牠走你就走,牠停你就停」。視障朋友要透過牽繩去感受配有導盲鞍的狗狗,了解牠們所作出的動作反應,進而認知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前行或是下達指令。其實在一剛開始,視障朋友是很難將自己交給導盲犬的,因為他們通常已倚賴手杖多年,如今換成導盲犬,並不如以往是自己在控制步伐,必須要經由長時間的磨合和練習之後,視障朋友才比較能掌握與導盲犬搭配的默契。
所有的訓練階段結束後,便會為導盲犬與視障者安排一個畢業考,根據日常生活狀況,替他們模擬一趟從未去過的路程,並規定要在時間內安全的抵達,全程輔導人員皆會遠遠的跟在後頭,讓視障朋友與狗狗團隊合作來完成任務,並觀察他們所面臨的狀況與處理方式,如果順利通過的話,這隻導盲犬便可以畢業了。
惠光核可的導盲犬讓視障朋友不再憂心自己會成為家庭的負擔,他們能夠安全自由的外出,然而,開始值勤的導盲犬,將會面臨到的挑戰與問題是,牠們該如何帶領視障朋友融入社會生活?倘若視障者對社會氛圍不信任,是否會成為他們申請導盲犬的阻力?陳雅芳說:「若在社會上遇到不友善的對待時,視障者帶著導盲犬反而可能使生活更加辛苦。」
有一次,惠光的視障朋友分享自己的叫車經驗,他反映,在有告知車行自己會攜帶導盲犬後,抵達的計程車司機卻仍表示拒載,原因是車行並未向司機溝通清楚,而司機也認為導盲犬太大隻了,沒辦法載。目前身心障礙者權益保障法中即明令,身障朋友及合格之訓練人員得以自由出入公共場所,他人亦不得拒絕導盲犬使用者的自由進出或附加其他出入條件。
該如何達到治根的效果,最重要的就是確保法令的落實。因此,惠光把目光著眼於教育,透過教育宣導將法令推廣至校園裡,他們希望能讓小朋友從小認識導盲犬與盲友之間的關係。透過教學讓孩子習慣,在生活周遭遇見導盲犬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陳雅芳說:「當我們接納一隻導盲犬的同時,也等同於接納了視障朋友,這便是解決社會對導盲犬友善與否的關鍵。」
採訪側記
戴上眼罩,一手拉著牽繩,導盲犬Sherry帶領著我實際走了一小段惠光導盲犬院區。眼睛看不見的時候,每踏出一小步,行經一個小斜坡,對我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戰,而在我身側的Sherry也不敢鬆懈,每前進一步,牠都會回頭望著我,確認我的狀態以及是否安全,特別是要到階梯之前,牠還貼心地提前停下,讓我能夠做好心理準備。我覺得導盲犬這項工作是非常神聖並需要受到高度尊重的一項任務,這些狗狗能夠通過重重培育訓練,成為一隻合格的導盲犬,真的是非常厲害。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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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來源:輔大-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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