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璽鈞 採訪/撰稿 盧松佑 攝影/剪輯 / 台北市
時代在進步，但有些特殊的記憶不會被遺忘。1949年兩岸分治後雙方防備森嚴，人民僅少的交流居然是因為劫機。第一起劫持軍機來台事件，發生在1960年。當時我方政府祭出重金獎勵，加上對中共的不滿，吸引許多中共飛行員起義來歸，像是軍階最高的孫天勤，拿到7000兩黃金，還有吳榮根的5000兩，以及范園焱的4000兩。前後16名中共飛行員、發出的黃金獎勵，多達5萬兩，折合市價超過10億元。1993年更是中國民航機劫機來台的高峰，一年當中竟然有10架民航機被劫持飛抵台灣，直到台灣認定劫機為萬國公罪，停止對劫機犯有特殊待遇，兩岸的天空才逐漸平靜，這麼多年了，當年被視為英雄的"反共義士"，他們的際遇有好有壞，帶您一起來看、大時代的故事。
1945年抗日戰爭結束後，中國的戰火並未停息，史稱第二階段的國共內戰，揭開兩岸人民不同命運。新聞資料畫面說：「1949年國共內戰爆發大陸淪陷，蔣介石被迫撤離到台灣，他將大批的黃金和銀洋，以軍艦運到台灣。」遷台後的國民政府，致力發展台灣打造復興基地。
對峙的年代兩岸分治防備森嚴，但180公里海峽的距離，卻隔不了人民、對彼此的思念和嚮往。新聞資料畫面說：「民國49年1月12日，一架中共米格15軍機，首次投奔自由，不幸機毀人亡。民國50年9月15日，邵希彥高佑宗，駕駛中共民航輕航空機，利用噴灑農藥的機會，飛到韓國濟州島投奔自由成功。第三起民國51年3月3日，劉承思駕米格15軍機，利用練習的機會，投奔自由飛到桃園基地。
軍事專家施孝瑋說：「駕軍機來台的部分，其實原因很複雜。第一很多人會說是因為，中華民國政府用重金懸賞。但是其實跟大陸在建政以後，一連串的政治運動所造成的影響，或後續的一些影響都有關。」
197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繁榮進步自由民主，逐漸成了當年的台灣形象，中共軍機劫機來台事件更加頻繁。新聞片段(1977.7.7)說：「這位駕駛起義的反共義士，叫范園焱他是四川人。」1977年7月7日范園焱駕米格戰機，從福建晉江機場起飛，直飛台灣投奔自由，降落台南機場劃下歷史一刻。
劫機投誠中國飛行員范園焱(1977.7.8)說：「大家講的台灣，有五大自由、三大保證，不殺不鬥既往不咎，我就是這樣同大家一起，同台灣的同胞們在一起，貢獻我自己的一切力量，甚至自己的生命。」來台後宛如英雄般受到表揚，范園焱脫離中國共產黨，加入中華民國空軍，授予中校軍階。當時總統也親自接見，為了紀念此事，政府甚至創作愛國歌曲《飛向白日青天》。歌曲《飛向白日青天》說：「為了爭自由、為了享人權，唾棄汙星赤地，飛向白日青天。」時任台灣省省主席李登輝(1982.5.6)說：「中國大陸所有的人民，唾棄了共產黨的暴政，這個事情可能繼續還會增加，對我們來說非常歡迎。」
新聞片段(1982.10.31)說：「駕機飛到韓國，投奔自由的中共空軍飛行員吳榮根，今天在漢城公開露面了。」1982年10月16日，中共飛行員吳榮根，從山東起飛降落韓國，並在10月底平安抵達台灣。吳榮根(1982.10.31)說：「今天來到自由祖國，復興基地台灣，心情是十分激動，在這裡這個受到了，全國人民的熱烈歡迎。」已故藝人鄧麗君(1982.11.26)說：「很高興能夠跟你見面，那麼我想剛才的這兩張唱片，送給你聽。我知道在大陸上，很多人很難買到錄音帶，所以這兩張唱片，我不但是送給你，我也希望在以後將來，全大陸都可以聽到這些歌，好不好，謝謝。」
軍事專家施孝瑋說：「在民間來說，聽到大陸軍機起義來歸，是很高興的事情。甚至於我印象中，第一架成功投誠的米格15戰機，他們還特別把那個飛機，從桃園拖到台北的中山堂前面展示。可以了解到當時，政府到民間上上下下，對於解放軍的軍人，起義投誠來歸的喜悅。」
新聞片段(1983.8.7)說：「民國72年8月7日，孫天勤駕駛米格21戰鬥機，由大連飛到漢城K-16基地。」1983年中國解放軍飛行員孫天勤，駕軍機赴南韓，創下共軍投誠來台最高階軍官。軍事專家施孝瑋說：「他其實是因為，整個飛行及生涯過程中，受到了非常多次因為政治運動，而讓他停飛復飛復飛停飛。對他飛行的生涯規劃上，會變成一個完全沒有安頓的環境，心中那個不平，而決定離開大陸。」
新聞片段(1983.11.14)說：「親愛的大陸同胞們請注意，中共飛行員王學成，駕駛米格17型戰鬥機，投奔自由成功。」兩岸對立為了打擊對方軍心士氣，除了心戰喊話也祭出重金，當年以孫天勤7000兩黃金最高，依序還有吳榮根5000兩，以及范園焱的4000兩黃金等，從1960年代到1990年代，一共16名中共飛行員，13架飛機投奔台灣。政府前後發出的黃金獎勵，多達5萬兩，折合當時市價，超過10億元新台幣。
空軍前副司令劉守仁說：「那個時間點，中華民國空軍在台東，成立一個假想敵中隊，專門研究中共的戰術戰法、飛機性能，這些東西對我們戰術來講，意義非常大。」記者陳璽鈞說：「這裡是高雄岡山的航空教育展示館，現場陳列了不少真的在歷史上，執行過任務的實機，其中還有許多架，當年所謂反共義士，開來台灣的軍機。」
劫機投誠中國飛行員蕭天潤說：「3171這架飛機是當年1977年范園焱，從福建的晉江機場飛到台南，在當時的中國，算是比較先進的戰鬥機。」細說著故事，為我們嚮導解說的，是69歲的蕭天潤，36年前他就是人們口中的「反共義士」。劫機投誠中國飛行員蕭天潤說：「我當年飛到韓國的是後面那架0195，李顯斌那架同類型的飛機，看到這些飛機，有非常多的回憶。」
新聞片段(1985.8)說：「投奔自由的駕駛員蕭天潤，在脊椎骨折斷的情況下，仍然明白表示，他投奔自由的意願。」1985年8月25日，蕭天潤駕駛轟炸機投誠台灣，不過飛機油量耗盡，迫降韓國田間，身負重傷的他經過近一個月治療，才被送到台灣。蕭天潤說：「當時因為隨著中國大陸的改革開放，所以我們軍中產生了一些問題。當年的環境，我父親走的時候，連一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最後還是拿我的軍裝，給我父親穿著，可見當時那種社會，那種制度我無法忍受下去。」
遠走故鄉落腳台灣的蕭天潤，一直待在空軍服役，直到2010年榮退，只是從此無法駕機飛向青天，成了他一生遺憾。蕭天潤說：「到台灣來不能飛，我們的意志被摧毀掉了，對我一個飛行員來講，這個打擊太大。所以當時我選擇的這條路，就是在軍中好好地做下去，來做一些有益於兩岸的事情，不是對抗而是要朝和緩的方向去發展。」空軍前副司令劉守仁說：「他來這邊以後就是我們自己人。他是唯一一個，一直都留在空軍，退伍了以後，他還在教導這些情報，擔任老師給學生上課，他的貢獻非常地大。」
時代的無奈，充滿勇氣的抉擇，蕭天潤在台灣，度過無法回頭的後半輩子。只是走過這一遭，內心仍無限感慨，家在哪裡出現兩個答案。蕭天潤說：「再有第二次，打死我都不會來，但這37年來我很好，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有太太還有小孩。我來台灣三十幾年了，台灣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很感激，但是你要說思鄉的話，我的家還是在大陸。」
軍事專家施孝瑋說：「當時大陸福州那邊的戰機，來台灣的實在來得太多了。我聽說他們就裝設一個電子控制系統，叫12號系統，當飛機飛向台灣的時候，它的電子系統就會啟動，然後對飛行員提出警告，如果你還繼續往前飛的話，這個電子系統，供油系統會自動切斷，藉由機械裝置來控制飛行員，不能叛逃來台灣。」
1989年9月16日，中國航空兵蔣文浩，開戰鬥機從福建起飛降落金門機場。這是最後一起，解放軍駕機來台個案，不過民航機也發生多次劫機事件。新聞片段(1987.7.18)說：「漢城刑事地方法院，也就是我背後的這棟建築，在當地時間7月18日的下午1點鐘，正式的第一次公開開庭審理，六義士奪機投奔自由的案件。」1983年5月5日，卓長仁、姜洪軍、高東萍等六人，從中國劫持民航機，降落韓國投奔自由，當時六人還被冠上「六義士」美名。
施孝瑋說：「在那個時候已經很確定一件事情，劫機者在國際上是被視同為恐怖份子，但當時畢竟還是屬於，反共抗俄高於一切的年代。所以當時政府就決定，把他們引渡到台灣來。」違反國際反劫機公約，歷經韓國一年三個月的牢獄生活，六義士風光抵台，獲得千兩黃金。不過日後卓長仁因投資失利，鋌而走險犯下綁架撕票案，遭判刑處決，結束意外結局的人生。
新聞片段(1993.4.6)說：「這是中國南方航空公司，3157航班飛機被劫持，現在飛向台灣，降落在桃園機場，請指揮我們。」新聞片段(1993.8.10)說：「當飛機接近廈門上空，大約11點15分，乘客中有人拿一瓶硫酸，威脅飛往台灣。」新聞片段(1993.11.12)說：「中共北方航空公司飛機，正緩緩地駛出中正機場的戰備跑道，結束了檢察官警方和航站人員，四個小時的忙碌，而過去七個月來，共有七架中共民航機被劫持來台灣。」
1993年台灣海峽上空，出現中國民航機劫機潮，一年中就有十起劫機來台事件，台灣還因此被稱為「劫機天堂」。施孝瑋說：「民國76年我們政府開放探親以後，在當時給大陸民眾，帶來非常大的衝擊。這個我們從小教育我們，要解放台灣，結果現在回來的人，都過得比我們好很多。再加上那時候，他們還有一個概念，劫了機到台灣去，搞不好會受到英雄式的歡迎，可以改善他在大陸生活的困境，所以那時候甚至於劫機的人民，還有很多是全家一起來。」
1993年台灣政府公告，劫機行為是萬國公罪，從此之後兩岸天空漸趨平靜，1998年10月中國國航905號班機劫機事件之後，再無發生民航機被劫至台灣。施孝瑋說：「第一兩岸的生活水準也逐漸接近，第二大陸也為了要留住這些飛行人才在解放軍中，所以對這些飛行員的待遇，還有整體生活環境，跟生活的穩定度來講，也非常著力。」
空軍前副司令劉守仁說：「沒有國仇也沒有家恨，現在在這邊來講，我們只要是安居樂業，我們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我們不希望打仗。事實上軍人應該是最反戰，因為軍人知道，戰爭的可怕。」劫機投誠中國飛行員蕭天潤說：「隨著年紀越大，慢慢的有一種落葉歸根的感覺，所以我很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去看看，畢竟當年年輕做錯了的事情，如果不能原諒，那只有帶到棺材去了。」
當年劫機來台，風光被稱為反共義士，如今心懷滿腹的鄉愁。這是人生的選擇，卻也是大時代下的無奈和悲痛，功過是非孰能論斷。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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