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郁甫 採訪/撰稿 張書堯 攝影/剪輯 / 桃園市
每年的4月22日是世界地球日,這個節日走過半世紀,宣誓守護環境、保護瀕危動物,但我們的保育觀念達標了嗎?今天的節目內容,首先我們要帶您回顧,日前引發全台關注的東非狒狒死亡事件。逃亡18天,全民追狒狒,最後卻以中槍死亡的悲劇收場,這起事件,凸顯出台灣野生動物管理專業失靈,也警示著我們,動保教育刻不容緩。而換個角度思考,全台灣多達45處,包含動物園或是休閒農場等,登記合法的展演場所,圈養動物的模式,真的能給予野生動物們妥善的安置與照顧嗎?採訪團隊與動保團體的合作調查,一起追蹤。
狒狒探索都會叢林,桃園逛大街一逛就是18天,沒人料到牠的旅途終點,也是生命盡頭。桃園市農業局人員(2023.3.28)說:「還活著吧還活著吧,已經中了不會動了啦。」
早在麻藥生效之前,完全沒人發現,狒狒是中了獵槍才無力反抗,釐清死因的過程中,狒狒的身世終於真相大白。
六福村遊樂園資深總監葉忠岳(2023.3.30)說:「惟主管機關實地勘察時,出現官方狒狒的數量資料,與本園區申請申報的數量不吻合,昨晚我們釐清後,判斷脫逃的狒狒應為本園區所有,造成社會大眾的困擾,及占用社會資源深感抱歉。」
這已經不是六福村動物園,第一次發生動物出逃,但是管理和處置方式,形同宣告都該被留校察看。屏科大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教授陳貞志說:「有些時候我們可能太緊張了,這個動物一出來,然後就開始一堆人在那邊追追追,拿著一大堆的器材,追著牠後面跑,如果是我我也跑了。」
新聞片段(2023.3.31)說:「一片乾燥黃土寸草不生,幾百隻的狒狒生活在這裡,只有幾個石堆和廢棄車子,讓動物攀爬。」林務局野生物保育科科長鄭伊娟(2023.3.31)說:「他們是用放養的方式,所以你要每一隻要怎麼抓,植入晶片,這也是一個很大要考量的地方。」
獸性和習性,要怎麼用人的角度來管理,既然了解有限,當初人們又為何讓牠們離開棲地,來了台灣。
記者葉郁甫VS.台北市立動物園前園長葉傑生說:「(環境不管再怎麽樣接近,但是畢竟還是有一些不一樣),會,(有一些無法去克服的地方),對這是一定的,因為我們動物園,說到底是人類自己創造,有點雷同的這個基地跟平台,動物園它的物種,就具有很大教育功能的使命。」
孩子們的嬉笑聲和天真反應,圍繞著展演動物,
鳥語獸躍調查員林婷憶說:「很多農場或者是餐廳,也會飼養狐獴跟遊客做互動,他們其實有提供砂坑,那就是滿足牠們挖掘的自然習性。」
為了深入檢視,圈養的環境和方式是否足夠友善,動保調查員林婷憶,走訪全台大小的展演場所,
鳥語獸躍調查員林婷憶說:「六福村的狒狒區,其實就是黃土一片,因為其實牠們的數量太多了,有150隻到200隻不等,所以環境承載力,已經沒有辦法承載這些狒狒。」
然而需要安全感的,不只是孩子或爸媽,動物對這個「家」,又是什麼感受。林婷憶說:「實際花豹的展示區,有發現花豹出現很嚴重的刻板行為,就是來回踱步長達30分鐘。因為花豹牠其實是獵食性的動物,如果說像這樣的展示區,牠沒有任何躲避或者是遮蔽的空間的話,對花豹來說,遊客的視線,絕對會造成牠心理上的壓力。」
躲避不了遊客的目光,環境也不可能和棲地完全相同,包括馬來熊,動物用無意義的重複踱步,排解心中不安。因為不是自然習性,介紹看板上,自然也不會有任何說明,遊客的理解,不論可愛或
記者葉郁甫說:「90年代早期,國外研究就曾經指出,每一個到動物園的遊客,到各個展演區,其實只停留了1到3分鐘不等,顯然在大家的心裡面,生命教育的意義,遠遠不及直接近距離的接觸到動物。或許就是這個人性的考量,使得台灣近幾年,動物展演空間的規劃,有了不同變化。」
斑比山丘,
林鼎翔說:「先摸牠的背,背OK的話我們再往前到脖子,脖子OK到臉。」不時叮嚀遊客別太
林鼎翔說:「動物進來的時候,我們會先確定,動物的醫療量能是不是足夠,而獸醫師能不能很完整地去照顧這些動物,然後我們的園區是不是適合。」林鼎翔說:「我們這邊主要飼養的動物,牠們都是一個有社會性的動物。鹿的話30幾隻,牠再多可能多到40、50隻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是變成兩個比較小的族群,那這兩個族群,基本上為了資源或多或少會有衝突,所以一開始就有在管控這件事情。」
疫情後的國旅瘋,在台灣吹起一波休閒農場成立潮,現象還在持續,太多飼主藉著動物萌樣賺飽荷包,是否和動物保育的核心價值,越來越遠。
林婷憶說:「飼養或者是進口繁殖等等的規範,其實這個門檻絕對是要提升,我們才可以確保動物生活在,符合牠的動物福利的環境裡面。目前台灣的話,這一塊是灰色地帶,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設立一個農場,然後去購買動物飼養動物,甚至繁殖動物,就會造成很多的亂象。」
農委會畜牧處副處長江文全說:「發現到這樣的現象,那農委會動保單位,或者是林業保育單位,我們目前已經採取了所謂的源頭從嚴,分級管理的概念。」
如果動物的價值,只是為了娛樂人類的眼睛,我們到底能從展示中,學到什麼。屏科大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教授陳貞志說:「保育研究教育,這是現代動物園給自己的三大目標,他需要耗費非常非常多的資源,你讓遊客看到的是一個動物,牠該展現的自然的行為是什麽,如果你沒有達到這三個目標,事實上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學者的擔憂不難理解,當動物進口的目的,教育意義跟商業考量比重失衡,讓人不免想起那段,動保黑歷史。
新聞片段(1986.5.22)說:「高雄動物園是從1986年2月初,開始搬新家的,當時成年山羊受到驚嚇,死亡了28隻。」新聞片段(1987.1.9)說:「這就是目前動物園中,身價最高的動物金剛猩猩,牠只有兩歲,體重也只有20公斤左右,與原先園方要求的三到七歲,體重70公斤的條件相差太多,園方不準備驗收。」
葉傑生說:「早期動物園想著要發展,要收集各種珍奇異獸,以前會有這樣的一個迷思,當時動物園有編這個預算,要買金剛猩猩,到了驗收的時候,居然提不出他的來源證明。弄來我們當然驗收,但不合格要退件,在退的時候,因為牠是從貨運運過來的,經過長途跋涉,後來母的小猩猩就過世了,那如果要再退貨,再把這個公的再運回去,又要經過長途跋涉,我在這邊可以講說必死無疑。」
活生生的教訓,點燃輿論怒火,動物園此後作法呼應世界潮流,盡可能用交換取代購買,只是管理專業頻頻失靈,也凸顯了當年台灣社會,整體
資料畫面說:「大家好又開始我們的頑皮家族。」新聞片段(2012.2.4)說:「這是1994年,台灣最熱門的綜藝節目,可愛的紅毛猩猩公開亮相,引發民眾的飼養風潮。」電視節目破天荒,直接找紅毛猩猩當特別來賓,眼睛為之一亮的除了觀眾還有進口商。
紅毛猩猩大鬧街頭,模樣不再可愛,1990年代,國內掀起的飼養潮,不到十年就成了亂象,還有更荒謬的事件貽笑國際。新聞片段(1984.10.15)說:「由於宰殺老虎的利潤很高,法律也無條文限制,所以儘管社會大眾反對,這名商人仍然公然地,將老虎宰殺。」
屏科大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教授陳貞志說:「我們在野生動物,利用的態度上面都是剝削,就是我只用牠,我能夠活下來最重要。當你的環境,你的生活的條件越來越好之後,開始我們會想到有限度地利用,然後進行保育的工作。」
以前觀念知識不足,又缺乏約束,現在雖然有了法令補強,制度卻還有太多灰色地帶。東吳大學法律系講師張錕盛說:「從一開始業者的許可,你要證明你變更跟消滅的時候,你有辦法做完整的處置,否則我就連許可都不給你許可。在法律的層級裡,一個動物的展演,涉及到多個機關的多個許可,那這個多個許可,誰應該排在前面,誰應該排在後面,他們相互關聯的關係,現在的法制化是不夠的。」
假設某個園區,已經依法先獲准進口動物,然而展場土地公開展演,檢疫和入關,其實各有各的法規,偏偏動物展演的法源依據,目前只有動保法。就算營運計畫許可,一開始就明列,展演動物的種類數量還有環境,但如果沒考量經營權易主,或是動物死亡與繁衍,種種變更狀況,造成追責清查不容易,後果形同全民買單。
張錕盛說:「理論上應該從輸入到保育,一直到牠生存的部分,野生動物保護機關,應該一直跟著牠。但我們卻不是喔,當牠進入展演的時候,牠就跟一般動物沒差,因為進入展演的時候,就編歸動保科。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動保科裡面所找進來的專業人員,沒有包括野保的部分,他有什麽能力?都在管貓跟狗,你突然告訴我,要不要順便把狐獴拿進來管。」
野生保育動物能不能進口,裁量的權責由林務局論斷,然而動物一
數字反
屏科大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教授陳貞志說:「台灣民眾,事實上也應該去了解,當我到一個有動物展演的遊憩場所時,看到的應該是一個快樂生活的動物,如果你看到的都是,看起來很害怕,然後躲躲藏藏髒兮兮的,這表示它不是一個好的場所,你應該跟這個場主反應,然後要求他改善。」
不論公辦或民營,動物園本該是個快樂天堂。林婷憶說:「其實很多動物,牠們都生活在不符合牠們自然習性的環境裡,但是動物卻為了取悅遊客,然後犧牲了牠們的一輩子。」
如果認識自然的代價,是牠們的自由或生命,生命教育,就更不該只是學童的課後作業,而是這塊土地上,每一個人的必修課。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讀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