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娟 採訪/撰稿 張書堯 攝影/剪輯 / 台北市
5月底以來,台灣掀起 #MeToo風潮,已經席捲政治、文化和演藝圈等各場域,範圍之大讓人難以想像。在此同時,華視新聞雜誌,也接獲3位自由潛水愛好者,出面檢舉,內容描述她們在參加潛水活動時,遭到同一名高姓男子性騷擾,更發現可能有將近20人受害。記者追查,發現被指控的當事人,是潛水界的攝影師,他發聲明否認,強調是誹謗不排除提告,目前整起事件仍然有待釐清。法界專家直言,不論是性騷擾或性侵害,舉證都很困難,但只要是事實而且有間接證據,就不需要害怕。在台灣,性騷擾是暗藏的社會常態嗎?是否有更多沉默的被害者呢? #MeToo 風暴,我們的獨家追蹤。
新聞片段(2023.6.1)說:「民進黨黨工去年9月,工作期間遭到性騷。」前民進黨副祕書長林飛帆(2023.6.1)說:「未能在第一時間,承接住當事人提供她必要的協助,我想我們應該共同表達,我們的歉意。」
國民黨台北市議員鍾沛君(2023.6.12)說:「他在測試我身為被害人,但是同時也是公眾人物,我敢不敢站出來挑戰他。」媒體人朱學恆(2023.7.18)說:「誠懇地道歉認錯,面對任何的後果。」
網紅小紅老師(2023.6.21)說:「他都會找新人下手。」新聞片段(2023.6.21)說:「網紅小紅老師出面指控,NONO性騷擾,受害者還不只一人。」
網紅耀樂(2023.6.21)說:「那時候我整個人很惶恐很受驚。」藝人炎亞綸(2023.6.21)說:「你承受了你此生不應該承受的事情,對不起。」
新聞片段(2023.6.19)說:「藝人黃子佼捲入性騷風波。」藝人黃子佼(2023.6.19)說:「這一波的事件裡面,我也是坐立難安。」
2023年5月底,一波#MeToo風
受害人A小姐說:「他有傳上半身的裸照,這也是第一次收到,所以覺得滿震驚的,有一次他就說可不可以借住我們家。」
就算A小姐保持距離,封鎖高姓男子,但還是無法不碰到面。受害人A小姐說:「國內潛水,就是很容易不小心又遇到,大部分都在潛水圈聽到他的例子,在運動的時候,跟隔壁的女生在聊起。」
B小姐和高姓男子見面,討論合作細節。受害者B小姐說:「進來沒多久,非常貼近地坐在我旁邊,我跟他完全沒見過面,大腿貼大腿那一種,他把他的手放我的大腿內側,他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就有點警覺了,我覺得這人怪怪的。他說抱一下啦,然後我抱胸之後,他靠過來我就撇身,因為我是不願意的,這時候他抱著我,他的手肘偷偷地揉我的胸部。」
突如其來的侵犯的動作,讓B小姐毫無防備嚇一大跳,至今回想都忍不住啜泣。受害者B小姐說:「有嚇到,可是(高姓男子)人高馬大,可能沒有辦法求救,激怒他或者是做一些太激烈行為,我覺得這件事情,本來女生就會害怕。」
B小姐也同樣面臨,被害人事後的自我懷疑和否定,即使害怕也不敢對外求助。受害者B小姐說:「我覺得當時有點不可置信,我不覺得我講人家會相信,沒有人認識我,我也沒有證據,我沒有辦法大聲說這個人有問題。過了一陣子,我朋友突然貼了一篇PTT給我,PTT的內容,完全就是他對我做的事情。」
受害者C小姐說:「是他(高姓男子)跟朋友,在台北借的一個工作室,看到的卻是一個套房,有雙人床衛浴設備,當場是有點震驚,因為跟我想像當中是完全不一樣。他坐在他的床上,拍拍旁邊的位置說我們坐下來休息,覺得很慌張,我沒有坐下去,然後跟他說我們差不多該走,然後這樣來來回回了兩三次吧,然後他才說好那我們走了。」
高姓男子從事水下攝影,還有一個工作室,疑似透過網路尋找機會和目標對象,受害者們多半是熱愛潛水的年輕女性。
2023年6月,台灣自潛選手到韓國,參加自由潛水世錦賽,高姓男子竟然獲選為隨行媒體,受害者們忿而向協會提出檢舉。
受害者C小姐說:「不想要有一個這樣爭議的人物隨行,因為隨行是24小時,至少有10天的行程都是一起的活動,那這樣對一個有擔心的人,壓力是非常非常大的,我們其實很擔心他,之後會用我是官方認證的媒體,去接近新的一批女生,這是我們非常非常擔心的,最想阻止的是這件事情。」
經過被害人自主串聯和自由潛水協會調查,發現曾遭高姓
自由潛水協會副祕書長吳秉宥說:「陸陸續續有幾個受害人出來,講得滿具體,確實有可能變成是涉及到性騷擾的部分。我們當時主管的指示就很明確,就如果到這個部分,就是完全不能合作,最後的決定,就是先不要跟隨著代表團出國。這個是我們在第一時間的處置,其實已經有分成幾個階段,後來很不幸地是,確認他是在最嚴重的那一塊。」
自由潛水教練阿鴻說:「他(高姓男子)有跟我講說,他只是沒有去把那個界線劃清楚,他其實是有意為之的,而且他會利用我們這個身分,就會去做一些不應該的行為。好像爆出了一件事情在PTT上面,我看到了以後還滿不高興的,我就把這件事情放在我的限動上面,結果被他騷擾過的學生,短短一兩個小時而已,就有四、五十封。」
面對指控和被害者在社群軟體的匿名控訴,高姓男子找了律師發聲明,澄清一切都是誤會,否認性騷,更揚言再有傳述就涉及誹謗,將對匿名爆料者依法追究。而法界專家指出,許多類似事件,被害人們面臨壓力,再加上舉證困難恐將噤聲。
律師陳孟秀說:「被害人也不用害怕,就是說假設,譬如說像大牙這個事件,我們看到她目前所說出來的內容,裡面可能包含了事發當時,她就已經有告知她的密友,她自己主觀認知上,確實有受到侵害這件事情,所以她所說的並沒有悖於事實,而且她所說的那種害,不是故意陷入人家與罪,而是她本來就覺得,這其實是犯罪行為。」
律師李菁琪說:「就算5年的時間過了,你想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會不會像大牙一樣被告被發律師函,我們沒有辦法阻止別人告你,但是你說這樣子會不會構成妨礙名譽,是不會的,如果這件事情真實存在,你講出來是不會有問題的。再加上你並不是去指責傳述,捏造一個不存在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顯然是與公眾有關。」
目前台灣有性平三法,在不同場域,包括職場、校園和日常生活,分別保護性騷受害者。雖然有律師背書,但受害者們身處的社會環境,依然嚴峻。
記者徐敏娟說:「根據勞動部統計,每年有1%的男性勞工以及3%的女性勞工,都曾經遭遇過職場性騷擾,推估下來,每年有25萬的勞工,都曾經遭遇過職場性騷擾的事件。而這些案件,每年更是呈現翻倍成長,在2018年總共有817件,到2022年超過2000件的申訴案件,而這其中有8成的申訴案件是成立的,另外也有8成的個案選擇不申訴,成為性騷黑數。」
台灣防暴聯盟祕書長廖書雯說:「它有法治有法律,有這些申訴的管道,但它中間也存在相當大的差距。但是文化根深蒂固,性騷就是一件小事,這個說出來的話,可能很多人沒有辦法接受,甚至很多的被害者會被譴責,我們太容易譴責被害者,甚至包括被害者自己都譴責他自己。」
衛福部保護司統計,2022年有1515件性騷擾申訴成立,其中趁機親吻或觸碰他人身體,是近5年最多的性騷擾行為,其次是偷窺和偷拍。但最後真正走到司法程序的,只有6成。
台灣防暴聯盟祕書長廖書雯說:「當發生的時候,每個個案他是孤獨的,所以他要去說出來,他要有太多的考量,有證據的問題,可能會受到很多的質疑,甚至自己也可能會自我譴責等等,這些都是會讓人退縮,因為壓力太大了。」
現代婦女基金會執行祕書吳姿瑩說:「其實加害者在過程當中,他會持續地威脅,他並不是說我今天犯了一次案就結束,他可能會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告訴你說在這個圈子裡面,我是擁有一定的權勢的,如果你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你要面對後續的這一些事情,有沒有人會相信你,持續地威脅。或甚至是我手上掌握了一些,可能對你來講不利的證據,因為通常這些加害人都是預謀的。」
台灣防暴聯盟祕書長廖書雯說:「加害者是很會花心力,其實犯罪的人會很狡猾,因為它是一個密室犯罪。但是我還是要說,這也是加害者,常常最容易靠著這個東西,覺得他可以逃脫。」
律師李菁琪說:「性騷擾這種舉證是非常困難情況下,我們通常會用一些情況證據,或者是比較間接的證據,譬如你如果事後有跟朋友講,你當下有跟朋友講,然後你跟這個人又無冤無仇,講話的憑信性就比較真實一點。如果是言語性騷擾,那個是傳文字訊息,你立刻截圖,事發後6個月你一定要去提起告訴,或是你至少6個月內要去報案。」
受害者B小姐說:「我這幾天聽了很多,其實我很難過,因為我覺得我們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發生,我只能看這些事情,一個人又一個人跟我說,可是我不敢講,我覺得很難過。」受害者A小姐說:「他繼續用一樣的行為,對待一些新的自潛員,就覺得有點生氣,就覺得我應該要出來。」受害者C小姐說:「不管怎麼樣,我們在被他傷害的時候,那一刻就輸了,但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是,減少任何下一個可能受害的人。」
現代婦女基金會執行祕書吳姿瑩說:「尊重的教育,我們在推所謂的only YES means,意願的尊重。意願這件事情講起來很簡單,可是在我們互動的過程當中,我們都能夠這樣的理解嗎,每一個人都能夠這樣子地去,理解到別人的所謂的回應,然後我們去修正我們自己的行為嗎。」
2006年,美國女權人士伯克,率先喊出 #MeToo 宣傳口號,#MeToo 不僅僅是抗議性侵害,也包含性騷擾行為。2017年,美國好萊塢爆發性醜聞,從此帶動 #MeToo 運動。如今台灣也燒出 #MeToo 風暴,讓走過30個年頭婦女運動的台灣社會,必須認真面對嚴肅省思。
※尊重身體自主權!請撥打113、110※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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