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23 20:01

住著靈魂的圖騰 蕭胖「刺」進人心

陳臆婷、翁至成  / 台北市

年輕時曾不小心踏入黑社會的蕭胖(化名),卻因為也這樣開啟了學習刺青的大門。

到了蕭胖平日替媽媽顧的麵線攤,見他一筆一劃的在素描本上練習描繪,臉上的汗珠以緩慢的速度滑動,他屏氣凝神如入定般的專注。攤位旁有張鐵桌,桌上佈滿了幾隻畫筆與隨意擺放的手稿。每日顧麵線攤之餘,提筆練習勾勒已成為他的家常便飯。

刺青介紹_數位配件_互動.pdf

對「刺青」 的好奇與抽絲剝繭

出師五、六年還不算久的蕭胖師傅,其實早在十四歲就開始接觸刺青 。從小他覺得刺青的圖案令他特別著迷,對「刺青」卻是一知半解。當時,憑著一股腦兒的熱情,找遍了士林區的大小紋身工作室,卻無人願意收他為徒。

後來,因緣際會下,竟誤打誤撞成了兄弟。十九歲時他陪著一位「哥哥」去刺青,在那天遇到了人生中的恩師 — — 阿其師,是他人生的轉捩點。「如果你真的想要做這個,就要帶著人家走,不是跟著別人走」阿其師對蕭胖說。

蕭胖師傅正認真思索著回答問題。 攝影/翁至成

勤而補拙與風格定位

起初,他深知自己無繪畫天份,「沒天份,勤練習,用時間補」蕭胖眼神堅定的說。在師傅阿其師的教學之下,他每天練習作畫持續十二小時以上。由於阿其師素有「台灣傳統軍監教父」之美名,而「軍監圖」從軍事監獄發展起來,主要為承襲日式刺青的架構,但受限於監獄的環境,只能使用單一墨色、單針為主,擅長運用多層次幾何圖案或是花樣複雜的圖案,營造低調奢華、強勢硬派的氣息,龍、鳳、關公,是常見的主圖。

不同於日式傳統刺青的習慣留白,軍監圖則會把空白處使用小圖案填滿,產生遠看很滿,近看卻有許多細節的驚艷。

蕭胖因此跟隨阿其師重複著練習這類風格的圖案,如水波、花朵、火等都是創作的基底,久而久之他也逐漸定型了自己的風格。

刺青最困難的是「無中生有」的豐富想像力,每件創作都有一座自己的烏托邦,創造不同具有靈魂的故事。促成想像的源頭來自於蕭胖每日會在媽媽的麵線攤幫忙,藉由顧攤對客人、路人的細微觀察騎樓上,看著熙來攘往的人潮、車流絡繹不絕,端看著人們身上的配件、生活型態,久而久之則自然內化至心中,成為無形的創作靈感來源。

若是有形的來源,蕭胖則多會至廟宇、動物園,甚至是書局翻翻雜誌、參展觀摩,參考一些生活中缺少實體物件的元素,如龍、鳳神話人物等,增加他對無形之物的想像。

蕭胖師傅正在練習的手稿,為有鬼頭的魚。 攝影/翁至成

前來刺青的人往往是故事產生的源頭,因此圖案更需「創新」不落俗套,使故事的靈魂成為創作核心。重要的是,顧客帶著有故事的刺青從工作室離開,而不是複製既有的、書上現成的東西,這是他在創作上不變原則,蕭胖解釋著說。

我聽一個故事 你換一個刺青

「我比較希望的是,你來找我刺青,希望你有個故事」。蕭胖從不隨意替客人刺青,他看過太多後悔的案例了。通常消除刺青付出的心力、金錢遠比刺青高上好幾倍,就連疼痛也是一同增加。

許多人刺青時正值血氣方剛、花漾年華。刺青的目的形形色色,為愛情、紀念而刺,但任何的情感都帶有太多的不確定、不安定性。當下想的也許是紀念、宣示主權,往後徒留的卻可能是悔不當初與揮之不去的痛苦記憶,年少時想的是當下,年長後想的是一輩子。

在刺青的專業領域上也有幾個不宜踩線的原則,如二十歲以下的人、盲目追求流行、不了解刺青師風格只在意價錢,或是刺青部位過於特殊,這類的客人通常為刺青師皆有共識不會替他們服務。

因此,蕭胖總是堅守不輕易替人刺青的原則,他希望每個前來的顧客能和他分享刺青的目的與故事。他在意的是,烙印在身上的圖騰,是否真正的「刺」進心中,成為治癒心靈的慰藉、個體靈魂的象徵。藉由刺青的留存。

麵線攤一旁的鐵桌,少不了師傅散落擺放的手稿 。 攝影/翁至成

印象最深刻的案例 — — 怕被老婆罵的鯉魚

「老爺爺在兩邊手臂上各刺了一隻鯉魚」。在蕭胖的記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客人是一名七旬的老爺爺,而他紋身的目的相當有趣。由於老爺爺的妻子生前並不同意他刺青,為了夫妻間的尊重,他遲遲無法完成夢想。在他的妻子去世後,老爺爺仍想要完成年輕的夢想,於是在妻子去世後紋上心頭之好自己喜歡的圖案。

對於蕭胖來說,刺青這份工作欣慰的地方是,同時又像個「樹洞」,傾聽無數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而秘密化身為刺青後,便永久留存,成為封印的記憶,療癒心境。

刺青所定義的生活樣貌

「我覺得也是一個藝術,或者你把這圖案紋在自己身上時,看到這個圖案的時候,你就會想到當時的心情,當時的風風雨雨,然後每個刺青也是一個故事,更是心靈上的寄託」,這是蕭胖給予刺青存在於他生活中的意義。刺青除了是藝術之外,對他來說更是獲得安全感的源頭,刺青能使人擁有被保護的感覺,某種程度上相似於平安符的抽象概念。

「各時代的紋身在某程度上都顯現了當代的精神與特色」阿其師說。現代人總是生活緊張,各種文明病接踵而來,壓力、焦慮儼然成為身體的附屬,遲遲揮之不去。而刺青或許就帶有那麼點「壓驚」的地位存在。當身心疲倦時,也許看一眼、撫摸身上的刺青,獲得的是幾時半刻的寧靜,而賦與刺青這樣的意義,也許就是時代的縮影。

蕭胖師傅展現手臂部份的刺青,想訴求刺青即是藝術那麼單純。 攝影/翁至成

為刺青平反期望擁有去標籤化的機會

在蕭胖眼裡,刺青這是一門治癒人心的藝術,「很多東西,我們思想或是動作什麼都要因為情況而改變,不要批評別人」蕭胖說,「並且刺青是高難度的專業技術,與畫家其實沒有不一樣,差別只是在於做畫的媒材不同。紙上的畫家畫錯可以塗改,若紋在皮膚上,紋錯它是不具可逆性的」。

刺青仍被視為具有負面的意思,如日本對刺青根深蒂固的認為是黑道的象徵,因此在日本有刺青的人不能泡湯的規範;又如香港舊式幫派成員中通常都在左臂刺一條青龍,右臂刺一隻白老虎,因而有「左青龍,右白虎」這句話來代表黑社會份子。而台灣則是常常直接將「刺龍刺虎」視為「道上兄弟」的象徵。

「目前以台灣來說,我們在美學的重視、營利與非營利間的平衡,相較於許多國家我們已經在水準之上了」阿其師樂觀地說道。台灣對於刺青的風氣的確由「黑道、壞小孩」的刻板印象,逐漸轉為以藝術的眼光看待。現今台灣各地也舉辦各式不同的刺青展覽,傳達刺青的藝術氣息。如台北世界紋身菁英博覽會、台北國際紋身藝術音樂祭、高雄國際紋身展等,是每年刺青殿堂的重頭戲,集結眾多高手雲集。由這個脈絡即可看出,大眾對於刺青的看法正在轉變當中。

雖然在台灣刺青的風氣目前已朝著藝術的大門前進,但蕭胖師傅仍認為給予刺青師應有的保障是必要的。如發行正式刺青師職照及辦理公衛的系列課程刺青作業前置作業衛生安全、醫療麻醉等相關課程,藉此對刺青師及顧客皆達到保護的作用。

蕭胖展現小腿部份的鬼頭刺青,正符合軍監圖強勢硬派的氣息。 攝影/翁至成

採訪側記

刺青一直都是我想做的事情,也規劃著人生二十五歲前要實現,成為一個自己人生的紀念。這次的採訪很開心能訪到蕭胖師傅,訪問的過程中,師傅親切、和藹地盡其所能完成我們對報導的要求。另外,更大開眼界的經歷刺青完整的事前討論、刺青部位的消毒、術後保養的過程,及刺青的執行。這是一份很好的體驗,也特別謝謝蕭胖師傅極力替我們徵求刺青過程的拍攝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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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來源:輔大-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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