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懷山地系列之二-老人與山

劉英欽 林勳裕 報導  / 南投縣

  早期山地部落還沒有受到平地經濟的勢力影響之前,每一個部落都好像是一個小型的共產社會一樣,在經濟上相互的合作,獵到野獸就大家一起共享,而空閒的時候,可以從事很多的遊戲活動,比如說打獵、歌舞,還有編織、祭典等等,精神生活可而是相當豐富,但是部落和平地相互交流之後,這種部落的體制就開始逐漸的瓦解,本單元將介紹三個族群、不同的部落,他們卻面臨了同樣的部落危機。

  

  日月潭德化社,目前人口只剩下兩百四十幾個人的邵族,最初為什麼會在這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落地生根,在沒有文字可考的情況下,邵族人也只能以口耳相傳的方式,編撰了這麼一段追白鹿的故事。邵族的歷史,一直到日據時代才逐漸明朗,當時為了興建水庫,邵族從光華島附近遷居到目前的德化社,光復以後,漢人在禁令解除的情況下,也開始登陸這一塊處女地。

  五○年代,德化社以充滿原始生命的杵歌杵舞,搭配日月潭的湖光山色,成為國內最具魅力的觀光地點,但是也因為觀光的開發,加速了漢人勢力的引進。平地人因為經濟利益的吸引,再經由通婚的途徑大量流入邵族部落,這種情形,連毛酋長的後裔都無法避免。

  土地流失了,血緣漢化了,人口減少了,母語也只剩下十幾個老人能夠聽講,尤其是從八十一年開始,如潮水般湧來的漢人選票,更把村長職位也搶走了,今天走在德化社的街道上,已經難以辨識邵族的部落特徵了。

  在排灣族雕刻家撒古流的引導下,我們來到屏東大社部落,訪問大武山最後一位專業的老獵人~甘富才。我們從老獵人屋子裡,到處掛滿了動物的頭骨和牙齒,用來彰顯自己的身分,就可以知道獵人的角色在部落裡是多麼尊崇,如今獵人的舞台消失了,獵人的地位沒落了,而這也象徵著部落文化的式微。從民國四十一年開始,在政府山地平地化的政策下,屏東山地部落,陸續從高山地區遷移到淺山地帶,霧台鄉的平和村就是一個例子。民國五十七年,排灣族人從北大武山對面,一千三百公尺的海拔遷移下來,由官方選擇地點,分配耕地,補助建屋,形成全新的平地化部落,遷村時,還在部落小學讀書的華進富,回憶當時遷村的情形。

  遷村以後,交通問題解決了,小孩子的教育問題也改善了,但是新部落的生活環境雖然進步了,生計的條件卻倒退了。由於耕地面積縮小,從六○年代開始,排灣族的青壯人力開始流入平地勞力市場,他們大部分在都會區的建築工地裡,從事綁鋼筋和釘板模的工作,隨著工作地點四處遷移,長年累月居住在克難簡易的工寮裡,過著吉卜賽式的生活。

  這些山林文化的後裔來到都市叢林,成為追逐錢幣的「城市獵人」,有的人雖然把血汗掙來的錢,拿回部落裡蓋起炫人的水泥洋房,但是部落和農業卻很難再留住他們。類似排灣族因為遷村而導致的部落危機,也發生在屏東魯凱族的好茶部落,新好茶從外觀上看起來規劃地相當完善,村道整齊,屋舍庭園錯落有致,雖然無法重建涼快的的石板屋,但是家家戶戶,門牆都刻劃著百步蛇和山豬等等,象徵性的圖案,使人緬懷舊部落的原始生活,只是,外表上到處充斥著舊部落圖騰的新好茶,原始的部落結構卻已經瓦解殆盡了。

  誠如原報發行人趙貴忠所描述的,走一趟新好茶,就會發現這個才搬遷十五年的部落,有很多屋舍已經人去樓空,有的也多是高齡的老人在看守,整個部落顯得暮氣沉沉,人口外流的情況比平和村還要嚴重,而再過不久,由於瑪家水庫的籌建,這個部落又要面臨再度遷村的命運,魯凱族的有心人士,於是發起重建舊好茶的運動。

  這位好茶老人的談話,客觀反映了重回舊好茶的理想與現實,魯凱族知識青年所發起的部落主義,也是一場文化對抗經濟的拔河比賽。這種調適上的困難和危機,正是促使部落主義興起的主要原因,從日月潭的邵族、平和村的排灣族到好茶村的魯凱族,都說明了山地部落,面對平地經濟體制的衝擊,所帶來難以避免的崩解,在山地和平地兩種勢力的對流中,平地以強勢的經濟實力進入山地,主宰了山地的豐富資源和經濟利益,而外流到平地的山地青壯分子,卻以最原始的勞力,廁身在都市叢林裡的勞力階層,所有的山地部落,都在這種不可抗拒的對流裡,失血了,老化了,如今部落裡,只剩下垂垂老人依傍在巍峨的山影下,而年輕人只有在每年祭典的時候,才會像候鳥一般地飛回部落裡來。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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