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婷 採訪/撰稿 李宇承 攝影/剪輯 / 台北市
抬頭看看天空，您有沒有發現，看到老鷹的次數好像增加了呢？黑鳶俗稱老鷹，被農委會列為第二級珍貴稀有保育類野生動物。1980年代因為農民習慣使用農藥和老鼠藥，一度讓黑鳶面臨滅絕危機、數量急遽減少。於是屏東科技大學，鳥類生態研究室的研究員們，近年來，他們遊說農民不毒鳥、不毒鼠，改以食物鏈生態防治法，在田間設置棲架，讓黑翅鳶、領角鴞這類的猛禽、都變成農民的捕鼠工，而這項護鷹計畫、也漸漸收到成效，「珍禽守護者」系列報導，持續追蹤。
棲架上的這隻公黑翅鳶，一舉一動被攝影機完整記錄，鏡頭下牠吹風納涼好不愜意，冷不防另一隻母鳥以極速衝場，將牠硬生生飛踢，這逗趣的畫面，場景來自台灣農村田間的老鷹棲架，黑翅鳶吵吵鬧鬧的日常。這天的聚會場地，是屏東縣高樹鄉的慈惠善導書院，參與的成員幾乎都是農民。
這裡也是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最早選定，在高樹設老鷹棲架的農耕地。屏科大野保所教授孫元勳說：「休耕期他們會種雜糧，毒鳥是因為鳥會去吃紅豆，所以是毒鳥事件造成，一大片三千多隻的鳥死掉。」眼見很多鳥類因為誤食田間毒物而死，他們決心做些改變，讓無辜消失的生命，不至於白白犧牲。
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博士後研究員洪孝宇說：「2011年的時候，我們開始做黑鳶的研究，去調查發現黑鳶面臨兩大生存危機。一個是好年冬，加保扶的農藥，另一個是老鼠藥。好年冬在2017年的時候，政府已經把它禁用了，而老鼠的問題是，老鼠藥沒辦法馬上禁用，我們就想應該要去尋找友善的替代方案，讓至少有不想用老鼠藥的人，可以先有其他的方式。」
在農村減少用藥，減少對生物鏈的干擾，期許當環境變好了，物種就能呈現屬於它最原始的樣貌。2021年他們在高樹架設了六組棲架，試圖讓過去的農業操作思維，修正微調。屏科大生物資源博士班研究生林惠珊說：「這邊的地景很靠近山，所以這邊很多貓頭鷹會出沒，再來善導書院的棲架非常特別，它拍到非常多的鳳頭蒼鷹。」
經常出現於闊葉林，以小型動物為主食的鳳頭蒼鷹，也會到棲架上駐足小憩，整理羽毛，或是以銳利的眼睛觀四方，找尋獵物。慈惠善導書院院長陳文靜說：「動物最聰明，沒有農藥的牠一定先來。」秉持自然農法的田間操作者，試圖把原有的一塊鳳梨田鏟平，讓低海拔的淺山生物有棲息之地。
陳文靜說：「後面這片鳳梨田，七月分全部都採收完了，我們會留一些果給牠們，那些動物會來，飛禽類也會幫我們抓老鼠、抓昆蟲，人家說吃好道相報，你會發現很多東西，爬來爬去很好玩。」
串聯淺山動物和人類的友好關係，鳳梨田、火龍果園，都已經有棲架進駐，生態環境瞬間被標幟註記了「友善」二字。記者李婉婷說：「在不同的農作區設棲架，秉持自然農法的農民，他們透過自動照相機，還有攝影機有了驚人發現。」
火龍果園的棲架設立沒多久，就有黑翅鳶的造訪記錄。陳文靜說：「每個區域它會產生的物種，是不一樣的，像我們在這裡，有看到很多野兔。」陳文靜說：「我也在學習，因為這麼多讓我們驚喜的生物，很感動。」
黑鳶標本，會在每個棲架說明會上出現，彷彿提醒與會的大家，牠是在田野間中毒身亡。過去在農村，鏟除田間蟲害鼠害的方式，用藥最省時也相對方便取得。不過要挑戰長久以來的根深蒂固，這任務似乎有點難度，他們是來自台灣各地的青農，是農村與民間，未來深具影響力的種子教官。
屏科大生物資源博士班研究生林惠珊說：「哈囉各位朋友們，感謝今天大家來參加活動，我們現在就往室內移動，今天的活動等一下會由洪博士，來為我們講解鷹棲架。」林惠珊和洪孝宇，是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的研究員，他們從2017年展開設置老鷹棲架計畫，希望從農村開始，打破過去以藥物毒殺老鼠的惡性循環，回到最初，沒有足以致命，也不受過度干擾的美好。
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博士後研究員洪孝宇說：「黑翅鳶牠主食是鼠類，我們驗了74隻，將近90%體內都有老鼠藥。這個是我們在野外遇到的一隻黑鳶，牠就倒在地上喘氣。」
2019年在屏東的某處農田，研究員發現奄奄一息的小鳳仙。洪孝宇說：「牠還活著喔，你看牠就這樣喘氣，我們就趕快把牠送去野生動物急救站。」中毒的小鳳仙，經過急救也成功野放，要避免惡性循環，仍需請老鷹來幫忙。洪孝宇說：「如果有老鷹飛過去，路過的時候看到這裡有地方可以站，牠就會站到這上面來，就可以增加老鷹在田裡面停留的時間。」
以自然農法，加入生態保育行列，為守護環境帶來友善與正能量，效應正在擴大。洪孝宇說：「我們來看一下，書院這邊拍到什麼鳥，最常見的還是黑翅鳶、領角鴞，鳳頭蒼鷹是比黑翅鳶，還要更大型的鳥。」
台南東山青農王莨耿說：「架鷹架之後，牠可以幫我們捕捉到很多老鼠，幫我們除害。也不需要再花老鼠藥的錢。」來自台南東山區王莨耿，帶著理念相同的青農好朋友，南下屏東到高樹取經。
記者李婉婷說：「第一次拍到黑翅鳶，有覺得很驚喜嗎？」王莨耿說：「有的常常都在Youtube上面看，但是我這邊都沒有，三個多月過後，黑翅鳶天天都有來。」王莨耿說：「牠發現這邊可能是可以抓到食物的地方。」洪孝宇說：「看到很多農友，他們其實都很有興趣，想要在田裡面做嘗試，感覺是滿有希望的。其實可以慢慢的，把鷹棲架推展開來的。」
屏科大生物資源博士班研究生林惠珊說：「黑翅鳶是黑白相間、眼睛紅色的，在你的田裡面也拍得到的，牠就是也是台灣的新住民，剛好妳也是我們台灣的新住民。」2001年，從越南來到台灣生活的阮氏政，大家都叫她阿九，阿九的田也經常有老鷹出沒。高樹鳳梨農阿九說：「我看過很多老鷹飛在上面，有黑色、有白色。」林惠珊說：「看起來是鷹的樣子的，就是老鷹我不會分。」
阿九的三甲田地，全都種植金鑽鳳梨，在鳳梨田設棲架，對原本就以自然農法生產作物的阿九，沒有太多不適應，畢竟這就是她熟悉的田間操作模式。阿九說：「有時候看到兔子，有時候老鼠，有時候像果子狸。如果有果子葉子比較密，馬上剪掉。」開花結果之後的鳳梨葉必須砍短，拉大距離，讓棲架上的老鷹，透過銳利鷹眼，更容易發現田間鼠輩的蹤跡。
李婉婷說：「屏東縣高樹鄉，是台灣金鑽鳳梨的主要產區之一，在田區設棲架，包括黑翅鳶還有領角鴞，就有可能日夜輪班，幫農民去除田間鼠害。」黑翅鳶是日班捕鼠工，不定時出沒的領角鴞輪值大夜班，捕鼠護田顧生態同樣功不可沒。農村倡議試圖改變過去的習以為常，或許有些難度，但鼓勵大家往友善農村的方向齊步走，是研究員堅定的信仰。
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田野執行陳宏昌說：「阿九她本來就沒有在用老鼠藥，所以她田裡面，多多少少還是會有老鼠的問題，如果設置老鷹棲架，就剛好符合到她的問題。」阿九說：「我有看過老鷹站在上面過，但沒有看到牠抓老鼠。」
陳宏昌說：「是拍到鳳頭蒼鷹」陳宏昌說：「現在要換記憶卡跟電池，每個月會來收一次。」林惠珊說：「地面相機拍到兔子，如果我改天拍到山豬，馬上告訴妳。」陳宏昌說：「沒有用了，山豬已經吃完了。」每個月驗收成績，看看棲架上誰來做客。陳宏昌說：「這是紅尾伯勞，牠是候鳥，看起來就是這個月剛到台灣的。」
林惠珊說：「我們要找完全不用老鼠藥的農夫，其實不多。」鼓勵農民減少用藥，降低人類對土地與淺山動物的傷害，畢竟從2011年研究團隊深入了解黑鳶生態以來，眼見無數在野外被毒殺，或是誤食毒鼠而死的黑鳶，每一個無辜消失的生命，都是研究員心底最深的痛。
洪孝宇說：「進來有沒有覺得肩膀重重的，這裡有三隻小鳥，都是黑鳶。」冷凍庫的每一包塑膠袋，拿起的剎那瞬間心情沉重。洪孝宇說：「幾隻都是黑鳶，前幾年驗了兩百多隻的猛禽，超過六成體內都有老鼠藥。」
農藥、老鼠藥的不當使用，透過食物鏈層層擴大，位居食物塔頂端的猛禽，肯定嚴重受害。洪孝宇說：「我們這幾年陸續發現中毒的案例，做了努力之後，真的可以在野外看到，族群量上升的效果。覺得找到證據，去證明某些東西的危害。」
研究員總是想盡辦法連結各方資源，讓生態教育可以在各種場域，持續散發影響力。林惠珊說：「妳的田裡面有適合的位置，也可以掛這個箱子。」這天他們來到高樹的泰山國小，查看校園裡頭，是否有適合放置巢箱的大樹，讓貓頭鷹願意定居入住。
屏東高樹泰山國小校長黃素英說：「學生的家長大部分都是務農維生，周遭環境生物的友善觀察，進而回到家裡協助家長，減少田裡面的用藥。」林惠珊說：「不過真的會住什麼不曉得，對我們來講都是驚喜。拍到這些美好的片段之後，可以把這些帶到學校、帶到鄉間，讓它有個不一樣的發酵過程。」
林惠珊說：「看盡了老鷹的生，也看盡了老鷹的死，我們有一些不一樣的行動，讓更多的人可以認同，跟我們一起生活在台灣土地上，這麼漂亮的老鷹。」雨中的兩隻黑鳶，在枯枝上一動不動，默默承受這場午後雷雨的自然洗禮。林惠珊說：「其實我們無時無刻，都在想各式各樣的點子。像是老鷹的棲架，教育推廣的方式，看看能不能夠從同溫層突破到異溫層。看到底有沒有辦法群鷹亂飛，桃花源的畫面。」
屏科大野保所教授孫元勳說：「農村不僅是牠們的食物來源，也是我們人的食物來源。牠們有點像是礦坑裡面的金絲雀，告訴我們生產食物的地方，出問題了。」人類在農村的不當用藥，為猛禽招來殺身之禍。孫元勳說：「他不是要刻意去殺猛禽，可是猛禽會因為這樣而死掉。牠們本來應該是農民的好幫手，會去幫農民抓蟲、抓蛇；抓老鼠。而用這樣的手段，不小心造成牠的死亡，所以會愈來愈依賴農藥的惡性循環。」
鳥類生態研究團隊，持續說服更多農民，透過田間棲架，吸引大自然裡的捕鼠專家駐足。生物防治方式，也能以平和不傷害土地和棲地生物的手段，逐步解決農民的煩惱。友善土地、永保安康；環境永續，這議題未完待續。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Android
Apple
讀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