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郁甫 採訪/撰稿 邱勇賓 攝影/剪輯 / 桃園市
您對榮民之家的印象是什麼呢?全台灣16所榮家,目前還照顧6千多位年邁老兵,而這裡也是這群長輩們走過動盪時代,頤養天年的家。當世界各國因應高齡化浪潮,開始推行生命公寓和跨世代共居時,榮民之家除了慢慢轉型為長照養護機構,也努力創新做出改變。像是桃園榮家,2021年就活化舊空間,打造出青銀共生的「逆齡咖啡館」,榮民伯伯們不僅自己當店員泡咖啡,還能一起喝咖啡聊當年;而高雄的岡山榮家,則是成立了樂團,讓長輩們一起玩音樂,還能到社區去表演。穿越時空和歲月,不一樣的榮家,一起來看。
桃園榮民之家的仁壽堂,每一個房間,都住著一部活戰爭史,104歲的退役老軍官孫國喜,談起對日抗戰記憶猶新。
榮民孫國喜說:「我們還在滿清時候的大砲,不能過江又不能爬山,都甩掉了,都是靠人工的槍步槍是最好的了。我們守著鄉下山區,日本人在山區打不過我們,前線的仗海邊的仗,那個長江的仗我們打不過他,因為他們的武器兵力,都有長江的依賴我們沒有抵抗力。我們就是完全靠山區守在那邊,日本不敢進山區,就是這樣苦戰了八年。」
窗櫺外的陽光,稍稍溫暖了個人空間,除了泛黃照片,每天只有電視節目陪著孫國喜爺爺。他在台灣還有家人,只是沒有同住,但是經歷1949年,古寧頭戰役的方松達伯伯,身邊只剩回憶。
榮民方松達說:「本來我們是在鳳山受訓,然後是要抗美援朝,拿了美國的裝備行軍到鳳山火車站,然後到了說不要去,我們就到金門,在高雄坐船到金門。那個時間他們編制叫青年軍,203師、201師、207師、205師,我們到了台灣那邊,我們是201師。」
戰火無情沒得選擇的前半生,晉升和勳獎都只是曾經,榮耀的背後,剩下病痛和孤獨,這似乎是榮家長輩們的普遍寫照。榮民倪林根說:「胃病、高血壓病多了,當阿兵哥時帶來的,老了都出來了,年紀輕的時候不知道痛,到這裡就是等死吧對吧老鄉,到這裡就是等死吧,我沒有房子沒有小孩沒有老婆。」
桃園榮家照服員陳柚安說:「基本上就是憂鬱,就是自怨自艾,他可能就會一直唸一直講。其實很多伯伯都會有這種想法,因為他們生活可能沒有很大的目標,像有的比較高齡的伯伯,他可能子女不在了,他們就覺得說,生活可能也沒有什麽目標了。」
孫國喜說:「我還有什麼人生,一百多歲了做到沒有聲音,想哪一天死怎麼死,不要生病不要生重病死。有很多人躺著可憐得很,不要拖拖拉拉死就好,沒有什麼好想想什麼。」
如果人生是一場未完的戲曲,走出房門後,下一幕或許就會不同。桃園榮家家主任陳平說:「伯伯年紀大了,其實精神都會比較萎靡一點,如果不愛運動的伯伯,可能精神狀況會更不好,所以他們希望短時間透過一些飲料,或什麼能夠把精神提起來。」
溫度就在長廊的另一端,那裡有聽眾也有精神補給。陳平說:「其實在榮家裡面伯伯的互動,伯伯之間的互動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多。當然我們也應該要提供一個環境,讓伯伯能夠坐下來聊天,彼此互相認識。
同樣是早上八點半,榮民伯伯過去準時著軍服,如今在逆齡咖啡館,改穿圍裙。想煮出好咖啡是一門學問,不懂就得發問,榮家的高年級實習生,在內外場兩頭跑。不論美式或拿鐵,咖啡同樣誘人,現學現賣回響熱烈。
榮民志工范華達說:「賣咖啡的時間我每天都會來,無論有沒有事,是不是我值班,我都會來這邊喝喝咖啡。順便帶我們隔壁寢室的,我們那一樓的,帶他們來喝喝咖啡。」
16坪大咖啡館,前身其實是牌藝間,原本互不相識的住民,下了牌桌反而更熱絡,也因為教學相長,讓兩個不同世代的役男,有了對話空間。替代役男徐顯舜說:「有一個伯伯九十幾歲吧,但是我算是單方面聽他說,他以前打日本人,跟日本人打抗日戰爭的經歷。滿佩服他們可以這麽有勇氣上戰場,去守護自己的家庭,這就算是我這一代人不能體會的。」
岡山榮家成功湖畔,用薩克斯風吹出經典老歌,這是人稱蔡老師,出身國軍藝工隊的榮民蔡達忠,生活日常,某種程度上,也像是三
舉起右手代表鼓聲,左手是指揮自鳴樂器,榮民伯伯榮民阿姨,跟著帶隊的榮家堂長,搭配電子琴,一首高山青敲得有模有樣。團練,鍋碗瓢盆成了樂器,音色卻讓康定情歌,多了不同民俗味。榮民蔡達忠說:「像那個洗衣板,倫巴的時候用了很多,有洗衣板還有砂鈴,大家教他們用大鼓,還有怎麼打輕重。」
不定時去社區學校演奏,是團員自信和期待的來源,從2019年組團至今,當年在部隊唱軍歌,是大家唯一的音樂基礎。
蔡達忠說:「我很有成就感哈哈哈,我自己也高興,因為我本身就是喜歡音樂,所以才會研究。成立克難樂隊,剛開始要很細心,很有耐心教他們,剛開始幾個月,大家真的比較辛苦一點,可是他們很有耐性。以前正常的時候一個禮拜練兩天,禮拜二、禮拜五下午練兩個小時,他們都期待這一天趕快到來,要練習大家搶著跑過來,沒有參加旁邊聽也有。」
岡山榮家堂長曹瑞雲說:「我們生活可以自理的這些長輩,也把他引導出來,我們就是老老相伴,功能好的長輩,帶著功能不好的長輩,一步一步地這樣子打擊樂器,就這樣敲敲敲,音樂出來就是會讓大家很開心。」
樂團譜出的音符和節拍,讓長輩的生命進行曲,更加精彩嘹亮。用餐時間廣播聲響起,餐廳內對號入座,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情景,榮民的下半場人生再次
岡山榮家照服員江奇潭說:「因為軍人的那個特質,就是不太喜歡去麻煩別人,他很多事情他能夠自理,他基本上就不會麻煩你。我覺得老人家,他還是要有社會化,讓他們進入這個社會環境,而不是跟這個社會脫節。」
除了三餐溫飽,孓然一身的榮家住民,內心還有更多渴望。桃園榮家社工照服員陳柚安說:「他們最常講是,我以前怎樣怎樣,我以前軍官的時候,怎樣怎樣。我認為其實是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很多故事,但是最怕的是沒有人聽他們講。他們在那邊他們服務別人,他們有一個成就感,很大的成就感,他們不是被照顧的,他們是可以照顧別人的,那個成就感。」
青銀共生或老老相伴,都在試著為長輩,找回他們應有的尊嚴,做法得與時俱進。
記者葉郁甫說:「汗馬功勞再怎麼多,時間才是榮民最大的敵人。第一代榮民逐漸凋零,影響的不只是口述歷史的完整性,還有榮家發展,加上從民國96年左右開始,每年新進就養的榮民人數,大約都在1500到2000人之間,既有資源的活化運用,或許有了更多可能。」
2017年,全國16所榮民之家,在榮民需求優先滿足的前提之下,開放給65歲以上一般長輩自費入住,事隔七年,總床位1080床增加近一倍。國發會預估,台灣即將在2025年,邁入超高齡社會,榮家質與量的轉變,已經在為支援長照做準備。
岡山榮家家主任詹光宇說:「少子化的結果,可能就是一般家庭照顧的能量就降低了,所以說我們榮家把照顧的資源釋放出來。在國家的長照政策裡面,我想輔導會也可以分擔紓解,等外面的長照需求,可以提供這樣的服務,因為某種程度來說,這就是一個時代的變革。」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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