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網專題】民國82年忍無可忍的家暴 鄧如雯殺夫

黃柏齡 戴榮賢 報導  / 台北市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法網要和你一塊關心，曾經撼動社會的台灣重大刑事案件，民國82年，發生了震驚社會的鄧如雯殺夫案，22歲的女子鄧如雯，她在15歲時遭到性侵懷孕，在當時社會氣氛下，不得不下嫁給對方，但接著面對的卻是長達六年的家暴，連子女也被毆打，最後實在忍無可忍，殺害了丈夫。

　　她是廿二歲的鄧如雯，年紀輕輕，但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活力，披頭散髮、滿臉滄桑，因為她剛剛親手殺了丈夫，向警方投案。獲判五年六個月徒刑的鄧如雯出庭時，仍是眼眶濕潤一臉茫然，為了了解鄧如雯的丈夫林阿棋，生前是否凌虐妻兒，強暴鄧如雯的家人，法官今天也傳喚了相關人員。鄧如雯的悲慘遭遇，要從她十五歲的時候說起，她是鄧如雯的母親詹鴛鴦，詹鴛鴦被她的男友林阿棋多次施暴，甚至還潑硫酸，送醫急救，鄧如雯有一次去看媽媽的時候，竟然被林阿棋看上了，林阿棋不管鄧如雯當時只有十五歲，藉口送她回家之後，性侵了鄧如雯。

　　我受林阿棋的威脅，他說要殺死我全家人，然後說以後沒有人要我了，說什麼被人家強暴，是很不名譽的事，我就會怕，怕以後人家都看不起，都瞧不起我啊。15歲的少女，慘遭性侵，生不如死，接下來更糟的是，她懷孕了。民國70年代，被性侵還懷孕，很容易被外人，誤解為是女孩子不檢點，雖然身為被害人，但鄧如雯就像啞吧吃黃蓮一樣，根本無法解釋。最後，在地方有力人士介入下，勉強嫁給了林阿琪，勉強掩蓋了未婚懷孕的事實，但也因此步入了，恐怖家暴陷阱當中。

　　鄧如雯的媽媽，詹鴛鴦說，她不但親眼看見林阿棋痛打鄧如雯，就連林阿棋和鄧如雯一塊生下的兩個兒子，也慘遭虐待。看到阿棋把小孩丟進洗衣機捲，小孩眼睛都是血，腫一塊、頭整個腫得很大。林阿棋的暴力行為，越來越嚴重，只要心情不好，就衝進林阿棋家中，翻箱破壞，把神明桌給弄倒，把玻璃給打破，全家人陷入恐慌當中，因為林阿棋甚至威脅要同歸於盡。

　　我女兒就說快點、快點，阿棋要點瓦斯要爆炸了，快點走你不要進來，否則一旦爆炸後果不堪設想，這一樓二樓三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鄧如雯被逼急了，受不了了，她趁著林阿棋睡覺的時候，用鐵槌和刀子，親手殺死了丈夫，她接著馬上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殺人了，但這卻也是救全家人的唯一方法。「母啊！我把他殺死了啦，我們以後都自由了呢，妳們以後不用怕了。」鄧如雯殺夫後自首，一審判五年六個月，但卻引發了社會各界同情，婦女團體多次陳情，認為鄧如雯不是殺人犯，而是家庭婚姻暴力的受害者，她一心只想著爸媽和小孩。

　　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交保以後，見孩子啊，我想看孩子謝謝大家這陣子來對我的支持，鄧如雯是個愛小孩的媽媽，她更是個思念外婆的孫女兒，她交保後，馬上緊緊地抱住外婆，透過了這一幕幕的畫面，聲援鄧如雯的力道，一天比一天強，婦女團體和律師們爭相奔走，認為像鄧如雯這樣需要幫助的婦女還有很多，而且就像是鄧如雯一樣，完全不知道該向誰求助。

　　「如果當時可以靠法律制裁林阿棋的話，我可能不會去殺人，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人這樣，因為當我殺人時，我從來沒有殺過人的前科，也沒有打過人的前科，我根本不可能說去殺人怎樣。如果當時有像婦女團體可以求助的話，那我就已經解脫了何必再去殺人呢。」鄧如雯說出了傳統社會中，女人被視為是弱者的心酸，她靠著殺人去突顯她的無奈和問題，她的父母、姐妹、兒子，原本全都活在暴力丈夫的陰影之下，在鄧如雯拿起鐵槌和刀子的那一刻，她只想當個保護爸媽的好女兒，保護兒子的好媽媽。最後高等法院宣判，鄧如雯殺夫案，刑期改為三年，鄧如雯在入獄服刑一年半後假釋，重獲自由的她，帶著小孩，離開台北這塊傷心地，她只想求個清靜，但她的個案，也進而促進了民國八十七年，家庭暴力防治法的立法通過，也使得中華民國成了亞洲第一個，有家暴法的國家。

　　林男保釋之後更加肆無忌憚，多次前往鄧家鬧事，警察機關受任時，民進黨籍民意代表陳水扁、顏錦福、謝長廷施壓而不願受理鄧家報案，之後林男變本加厲，竟拿硫酸潑灑鄧母，造成鄧母右眼失明住院。林男去醫院探望時，見當時年僅15歲的鄧如雯頗具姿色且年幼可欺，佯裝要送她回家，鄧女父母不敢拒絕，林男把鄧女帶回家後，即對當時尚在國中就讀的鄧女強制性交，事後由民進黨籍律師謝長廷從中協調，最後竟以女方已被強制性交，不如撤回告訴。

　　嫁給男方，鄧家為了名聲及自身安全無奈同意，而鄧如雯為免家人繼續受害，被迫與林阿棋結婚。婚後六年林阿棋對鄧如雯打罵不斷，造成鄧女離家多次，林竟找上鄧家並恐嚇要鄧女妹妹「妹代姊職」。而當林心情好時，會帶鄧女參加與朋友之聚會，並於朋友面前羞辱、調戲她。林阿棋甚至將一幼小子女丟到洗衣機裡攪，經鄧如雯哀求後才棄對其子女之虐而改對其施暴，並亦涉嫌對鄧如雯的妹妹強制性交，但當時法律觀念為「法不入家門」，男方背後又有民代撐腰，法律無法給鄧有效保護。

　　鄧如雯亦一度想向社會局求助，但友人告訴他公家不會受理這種事情，鄧如雯遂打消其念。「1993年10月27日下午6時許，林阿棋酒後返家又對鄧如雯冷嘲熱諷，並恫稱要殺害她與娘家家人，且動手毆打鄧如雯，二人劇烈爭吵後，林阿棋於7時許進入臥房睡覺。鄧如雯取鐵鎚及水果刀各一把，於當日下午9時許趁林阿棋熟睡之際，先持鐵鎚猛擊林阿棋頭部（鐵鎚還因此被打斷），再持水果刀猛刺其頭部、左肩、背部、左下肢等處，致林阿棋頭部、左肩、背部受傷9處、左下肢後大、小腿部受傷6處，並因左胸傷及肺臟出血過多而當場死亡。

　　鄧如雯將林阿棋扶正蓋被，洗去雙手血跡，而後因有感於人生極度痛苦而欲割腕自殺，之後聽見二位小孩的哭聲，因而想起自己對小孩的使命，放棄自殺念頭。而後鄧如雯打電話給親戚，請他們代為自首報案。1994年，刑事部分板橋地方法院一審法官於本案進行調查完成後，因鄧如雯與其小叔通姦之說查無實據，基於無罪推定原則，及衡量鄧如雯婚後之處境及殺夫時之心理狀態，判決鄧如雯以義憤殺人之行為處有期徒刑五年六個月，民事部份法官則以其身陷囹圄，不便行使親權為由將子女判由二伯為子女監護人。

　　方時報紙僅以小篇幅報道，社會視其僅為一婦女不堪長期受暴而殺夫之尋常案件，而未對此案予以關注。婦女團體等社會團體聲援上訴，並要求仿照美國羅瑞娜（LORENABOBBITT）閹夫案，讓鄧如雯接受精神鑑定，同年於台灣高等法院之刑事二審程序，三軍總醫院精神科出具鄧女案發當時精神極度耗弱鑑定證明，法官認符合精神耗弱條件，改判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同時期世界婦女高峰會議於台北舉行，此案剛好被不少婦女團體討論，報紙亦大篇幅報道，社會開始正視家庭暴力問題。民事部份，經由庭外和解，二伯將小孩歸還鄧如雯。

　　服刑一年半後鄧女假釋出獄，另由於林家有大筆財產，故有人質疑鄧如雯殺夫動機不單純，然以林阿棋生前便給予其大筆財產，及此案發生後至今鄧如雯仍未動用林阿棋所授予之財產來看，鄧如雯殺夫與財產因素無關。出獄後，鄧如雯改易名字，與其母及子女遷離臺北，而林阿棋之二哥則深信林阿棋係愛鄧女而死，且鄧女之殺夫行為必有外人協助，並深盼鄧女能至林阿棋之埋葬地點上香。

　　在受審過程中，受到婦女團體的支援，最後被判刑三年，並促進《家庭暴力防治法》於1998年6月24日立法通過，使中華民國成為亞洲第一個有家庭暴力防治法與民法保護令的國家。在傳統華人社會中，婚姻與家庭暴力問題觀念主要為「法不入家門」及「清官難斷家務事」，1990年開始，台灣學者及婦女團體積極對此議題進行考查，並成立「庇護所」此類中途之家，保護家暴受害者。1993年發生之鄧如雯殺夫案，引起更多人重視家庭婚姻暴力問題，這些婦女團體更參與《民法親屬編]》、《性侵害防治法》及《家庭暴力防治法》修訂。1996年，正當相關法令仍處於修正階段時，台灣社會又發生彭婉如命案，立法院遂於1998年通過《家庭暴力防治法》。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