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霏 劉俊男 / 台北市
移工人權是台灣文明的真實指標。從1989年政府引進第一批外籍勞工至今,全台的移工人數,已經飆破70萬人。但多數台灣人對於這些、將青春貢獻給台灣、的移工朋友們,並不熟悉甚至也並不關心。
同樣來到台灣的外籍移工們,因為遇到不同的雇主命運大不同。而在台灣的經歷,又如何影響他們回到母國之後的生活呢?35歲的「阿越」,在台灣工作過7年,當過黑工,還曾經被雇主摔便當、羞辱,但他帶著在台灣學習、磨練出來的技術返回越南,創辦了一家石材工廠,如今已經擁有6、70名員工。從黑工成功變身企業家,阿越是如何翻轉人生?而現在的他又怎麼看待自己從前在台灣的日子?
開著車阿越帶我們往胡志明市的「牙皮區」走,經過鐵皮圍著的大片土地 ,這裡是韓國開發商即將造鎮的地區,慢慢地,整片建地出現,就快抵達阿越的夢想境地。從小,他就希望幫家人買間大房子。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我買下這兩棟 (是不是當地人賺了錢都喜歡買地買房子),對 (為什麼),地都不太會貶,都一直升值,所以越南幾乎有錢都存來買地,我也是一樣。」
滿足的笑容掛在臉上,為了實踐買地買房的夢想,他花了十七年的時間,2002年,當阿越還是18歲的小夥子時,聽說到台灣做三年工 就可以賺到買地的錢,於是借了台幣4萬元繳仲介費,跨海到台灣「淘金」。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去台灣是去彰化寶成做鞋子,做兩年才賺四、五千萬越盾而已,剛好差不多快兩年了,我們做的部門的經理開會,他說公司有可能會停起來,因為沒工作了,隔幾天我就跑了,因為賺不到錢,沒錢回越南,那時候回去還有一筆債,就是去的時候借錢去的。
公司幫他們辦活動辦比賽,但這些好卻抵不過家人期待他賺大錢的沉重負擔,阿越跑了,他咬牙躲在彰化一間牧場當起黑工。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做都做到九、十點,晚上都沒甚麼熱水來洗,睡是十幾個人睡在地上,老闆跟他要錢一直要不到,然後他欠我們好幾個月的錢,到最後可能沒錢給,他就報警察來抓我們。」
帶著僅有的台幣幾百塊錢,阿越在同鄉的照應下,逃到台北一間石材工廠做粗工,在這裡,他學到了技術,卻也飽受雇主歧視。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我去跟他講,大家都累了,又下雨,今天不要加班了,他提了一袋便當馬上甩了、丟了,那時候我氣又起來,就想,我們是員工不是狗,你怎麼這樣對我們?我們也是幫你賺錢。」
在台灣七年 ,阿越有大半時間東躲西藏,更常領不到薪水,萬分沮喪時,曾和他共事的一名石材包商戴先生 打算前進越南,找他合作開公司,阿越的人生總算出現契機。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那時候他帶我記得是26500萬越盾(台幣38萬),那時候也算大了,那時候他去賣車還是怎樣,把那個錢拿過來,我知道他沒那麼多錢,所以我是很珍重那個錢,我一直在那邊努力做看看。」
2009年,阿越自首,回到家鄉胡志明市,工作勤快的他卻不懂得行銷接大案,很快,錢燒光了,就在石材公司即將黯淡收場時,眼前出現了曙光。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有一天我們去釣魚,突然富美興的副總找到我們這邊,找到台灣,台灣找小戴,兩個不釣魚了,趕快跑回去,十點做到天亮,一萬五千平方米全都我們三個做,一看全都是地板,看到三個小小的在那邊做,這樣做起來。」
「富美興」是台商在越南最大的集團,更在當地寫下造鎮奇蹟,阿越珍惜得來不易的機會,更運用他在台灣所學的石材技術,公司規模也急速拓展,但人才從哪來?這時,他想起過去在台灣當移工的那群夥伴。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石材安裝我都請北越師傅來過台灣的,最主要是觀念好,時間的觀念跟工作責任性都很好。」
過去在台灣的血汗與磨練竟成為這群越南移工 返鄉後的職場優勢,回想在台灣的日子,他們又愛又痛。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台灣人幾乎都很好,只有幾個不好,我們做到要領薪水,他不給我們領薪水,他跑掉。」
在經濟快速崛起的越南,阿越的公司短短七年從負債到累積資產一千多萬台幣,員工已經多達6, 70人,從底層翻身,阿越當了老闆後不僅汲取台灣管理技術的優點、重視員工需求,薪資更比一般工人多了一倍。」
阿越的人生就像是電影情節,也彷彿越南近年來的急遽蛻變,但越南青年卻不是人人都有此際遇,阿越的堂弟從北越到胡志明市尋找發展的機會,就住在一間集合式住宅,每間房子只有十坪大,他們一家七口全擠在閣樓的床上,這是胡志明市的日常,七年前阿越全家也擠在這樣的小房子,誰料得到,變化如此截然不同。讓孩子讀國際學校、放學還要補英文,望子成龍、高人一等的期待,彷彿對應著阿越內心的另一塊傷痛。
越南返鄉移工 阿越:「不要看不起我們,你叫我們苦一點可以,累一點都可以,但不要看不起他。」
「不要看不起我們」 ,阿越醞釀許久才說出口的話,是許多移工心中的吶喊,他們為經濟而打拚,和你我一樣,他們想給家人最好的生活,和你我一樣,阿越演繹如貧民百萬富翁的人生,回首台灣路,既無奈又感慨,只希望台灣雇主對底層移工多一些尊重、同理看待。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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