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韋宣 採訪/撰稿 張書堯 攝影/剪輯 / 台北市
您對金瓜石的印象是什麼呢?日治時期,金瓜石出產大量金礦、銅礦,被譽為「亞洲第一貴金屬山」,卻在1987年因為嚴重虧損終止開採。數十年來,曾經破萬的人口漸漸離散,礦場和聚落也被閒置山頭,凋零傾頹。不忍見到家鄉場景淒涼,一群礦工子弟決定攜手開創新局,有人夢想打造地質生態教室;有人帶領遊客走進山林和巷弄,傳承金瓜石的生活記憶;也有當地藝術家,創作地景藝術,揭開礦區生活的辛酸。不再採礦的金瓜石,還能再創黃金山城的奇蹟嗎?一起來看。
晴空下蔚藍海水,染上金黃漸層,這是台灣東北角的奇景「陰陽海」。臨海的山坡荒煙草,斷垣殘壁,一段幾乎被遺忘的斜坡索道,打開老金瓜石的黃金回憶。在地導覽講師吳朝潭說:,這一條是本山六坑的斜坡索道,礦坑是從一坑、二坑、三坑、四坑、五坑然後下面六坑,七坑、八坑、九坑,到海裡面去。所有的上面要挖礦的材料,都要從下面運送上來。」
礦山子弟吳朝潭,家中父輩、祖輩,兩代都是礦工,家中母親早逝,山林彷彿代替母職照看他長大。這些回憶,太太的畫筆為他呈現。吳朝潭說:「當時我父親他要挖礦,那段時間我走遍了整個礦山,我6、7歲的時候。」吳朝潭說:「那我看到的就是,礦山繁華的過往。」
吳朝潭說:「金瓜石念到時雨中學,畢業的時候,我發現礦山當時情況已經不復以前,慢慢在沒落了。可是我發現當我離開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惦記著這個礦山。」吳朝潭說:「30幾歲的時候我回鄉,慢慢地把以前那種場景回憶。」吳朝潭太太王佳蘭說:「我試著畫我先生的小時候,透過畫畫、透過口述,用畫筆畫出來說,走過那一段,我參與他們的記憶,參與他們的生活。」
礦山斑駁的景物,在吳朝潭眼中,是他和家人的溫情回憶。退休後他回到金瓜石,擔任黃金博物館的戶外導覽員,說起故事更溫暖動人。吳朝潭說:「3點到了,3點半了,我爸爸還沒有回來,我在這邊開始在等待,看到他回來就跑下去,因為我爸爸都會買一些東西。這三條橋剛好是,我阿公的年代,我爸爸的年代,還有我的年代。這一座上面,最上層這座橋是水圳,我父親小時候這上面是沒辦法走,是要走下面。在民國60年左右的時候,蓋了中間這一座橋,也是我小時候蓋的。」
吳朝潭說:「這條是祈堂老街,以前這裡是很熱鬧的地方,金瓜石的商業區就在這邊。以前我們小時候,最常想來的就是撞球,那像這間,以前是賣電器產品的。」吳朝潭說:「常常聽到說,我要去九份玩,其實他人已經在金瓜石,他還在把這個地方當成九份。我是金瓜石的孩子,我聽到的那種心情很忿忿不平。這裡是金瓜石,如果你們要了解金瓜石,那我來做一個,金瓜石的導覽員。」
清末劉銘傳來台,在金瓜石發現金礦開始開採。日據時期礦業擴大規模由企業經營,1930年代進入全盛,黃金平均年產量突破2公噸,打響黃金山城名號。新北市立黃金博物館館長謝文祥說:「全盛時期是1938年,2.6公噸。人家說有句話這樣講,上品送九份仔,下品送台北,所以這邊的各項的東西,都不會輸台北。九份跟金瓜石,全盛時期兩個地區都有兩萬人。」
石山里里長吳乾正說:「以前我們從這邊上去,就會到電影院中山堂跟金瓜石的車站。這邊是一間很漂亮叫八角亭的日式理髮廳,下來這裡是賣豬肉的,那這一棟最大棟的,是當初的酒保,就是供應社,酒保的外面就叫酒保口。」
回憶舊時景象,過去熱鬧非凡。1987年金礦、銅礦幾乎被開採殆盡,台金公司宣布歇業,產業消逝、人口逐漸散去。金瓜石居民余華寶說:「台金倒了以後,房子老了沒人住就腐敗得很快。然後台金想想,不想壓到人的話,乾脆通通把它拆掉。」吳乾正說:「在金瓜石最興盛的時候,我記得小學一個年級有8個班,我唸的時候一個年級,大概還有3個班。現在全校,大概剩不到40個小朋友。」
見證過家鄉的繁盛,更不忍面對如今人物凋零,礦工子弟決心攜手保護家鄉的礦業文化。礦石導覽員張傳益說:「我們現在要去一個坑道口,那邊裡面也有發現黃金,坑道裡面都是恆溫18度。我們去參觀一下,以前挖黃金的坑道口。」
憑著三支手電筒,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礦坑,張傳益的聲音從前方的黑暗處傳來,指引方向。張傳益說:「現在這個已經很少人進來這裡,已經開始在長鐘乳石,鐘乳石這個都是可以保護起來的,地上也在長,它滴下去往上長。」
陰暗複雜的坑道,深埋著大自然的禮物,也凝結了礦業歷史的痕跡。金瓜石礦山,彷彿是一座大型人文地質教室。張傳益說:「現在看到的那個是黃金,黃金長在這裡,以前挖礦就是要找到這種黃金脈,然後把它鑿下來。我們確定,它是百分之百黃金,但是也很奇怪,這個砂岩應該不能長黃金。」張傳益說:「在全世界來講,這座礦山算是很年輕的,就一百萬年左右而已。」
張傳益苦心研究,只盼自己能為下一代點亮回家之路。張傳益說:「現在我會讓小朋友了解自己的地方,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他也會從事這個工作,就算沒有從事這個工作,他也對地方很了解,說不定也會回來回饋這個地方。」
離開坑道,走進張傳益的家,就像來到另一座珍稀礦場。張傳益說:「這個都是我平時在山上撿。這個是屬於重晶石,我們講的愚人金,愚人金就是黃鐵礦,雖然看起來很漂亮,但是它的價值是最低廉的,坑道裡面因為電燈的關係,照下去有點像黃金,可是拿出來,跟黃金的顏色就不太一樣,它比較白,所以在坑道裡面,叫做愚人金,就是騙人的金子。這比較漂亮的叫彩色針鐵礦,它有一個薄面在上面,才會有各種的顏色,這個在國外拍賣的話,快要一百塊美金。」
他和在地學者合作,採集稀有卻低價的礦石,給金瓜石的孩子們一堂獨一無二的自然課。張傳益說:「很少人在推廣礦石,應該要給它有所保護,讓學生多了解我們自己的資源,台灣的資源。這個在全世界來講,都是數一數二的,可以跟國外很驕傲地說,我們這個地方,有這個東西。」
擁有優越的地形和資源,儲備豐富的文史導覽能量,老礦場能否翻轉冰冷印象,重新匯聚人潮和熱度?三年前,在地藝術家和黃金博物館聯手,打造山城不同風貌。記者蘇韋宣說:「金瓜石的在地藝術家黃仲辰,利用自家屋頂進行創作,述說山城礦業,背後的辛酸。」在地藝術家黃仲辰說:「出了社會之後,幾乎都住在台北,因為工作都在那裡。近些年來,家鄉觀光的區塊發展,跟著黃金博物園區,這樣子形成。然後,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們一直呼喚,叫我回來回來。」
黃仲辰遠離家鄉,從事廣告行銷,始終掛心逐漸傾頹的老家。兩年前,他著手修建老屋,而當地常見的油毛氈黑色屋頂,正好給了他靈感。黃仲辰說:「這叫掀開背後金與暗,那它在表面上,被人家看到的是金碧輝煌的,但其實在它的底層,就像我們的生活層面,礦工的生活,每天都是藏在黑暗底下的。把我們在地的生活,跟外面在看我們的生活,那種的相衝突面,做一個議題上的省思。」
一曲小城故事,訴說礦工子弟們對金瓜石的心聲。重新站在藝術妝點的廢墟裡,他們滿懷感慨,卻也串起無限希望。石山里里長吳乾正說:「過去是運礦,把礦運出去,未來是把人運進來,體驗這座美好的礦山。從採金礦、銅礦,到採觀光旅遊,文化的礦。」
金瓜石曾歷經輝煌,也走過衰頹,這群礦工子弟擁有共同的生命記憶,也凝聚最強的向心力。珍惜故鄉無價的自然生態和歷史人文,他們也已經準備好,為黃金山城翻開全新篇章。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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