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孩子的聲音|拒絕霸凌 安安的心願|華視新聞雜誌

陳沿佐 採訪/撰稿 鄭至惟 攝影/剪輯  / 台北市

您的孩子,在學校裡過得好嗎?教育部統計,2020年,疑似校園霸凌通報案件共854件,不只通報量居高不下,其中疑似老師對學生的霸凌案件更超過50件,成為警訊!十歲的安安,曾遭到導師長期言語霸凌,還常常剝奪他下課休息的時間,讓孩子深深恐懼、身心俱疲。而隱身在網路暗處,匿名的攻擊言語,隨時伺機而動,也成為近年兒少一大威脅。該如何遏止霸凌,透過校園修復式正義,是否能撫平霸凌受害者,心中的傷痛呢?採訪小組的追蹤報導,繼續來看。

黃昏時分,十歲的安安,拖著沉重腳步,快步逃離曾經宛如惡夢般的校園。2020年9月安安升上國小三年級,有了新同學換了新導師,原本滿心期待的校園生活,卻讓他跌落痛苦深淵。安安媽媽說:「老師情緒不是很穩定,一直在罵小孩,小朋友的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

發生在課堂上的真實錄音,擁有十多年教學經驗的新任導師,經常暴怒大罵學生,連下課休息,都成為安安難以實現的渴求。安安媽媽說:「他連午休的時間,也會被老師叫去寫功課,比如說美勞課,他可能被老師發現哪一個部分沒有寫好,又會被叫出去不能做美勞。等於是他受教權,一直在被剝奪。」

霸凌受害者安安說:「這張圖裡的人在打籃球、上體育課,體育課應該算是我最喜歡上的課。」安安媽媽說:「他都不能下課,所以他夢到自己可以下課、可以畫畫,我那時候聽到他這樣的時候,我整個人崩潰了,因為我覺得好誇張,這是什麼樣的人生。」

孩子的童言童語,媽媽聽了心如刀割,但讓家長最無法接受的,是老師種種威權下的粗暴言行。安安媽媽說:「我完全沒有辦法想像,這是一個老師會說出來的話。」人本基金會執行長馮喬蘭說:「就我而言,她是絕對成立精神暴力,她貶抑小孩的人格,就是汙辱他。看起來滿長期的,以這樣的行為我看起來,覺得她就是一個不適任的老師。」

導師幾近羞辱,突如其來的責罵,為期長達兩個月,對10歲的孩子,造成莫大的壓力和恐懼。回憶事發經過,他小小的身軀立刻緊繃,出現沮喪、焦慮等劇烈情緒反應。霸凌受害者安安說:「我不喜歡老師說我是小偷、騙子、老鼠屎,我應該算是其中一個最常被罵的,我回家也不敢跟爸爸媽媽說,只能忍住。」

儘管家長多次向校方反映,但換來的卻是導師變本加厲,對安安更具針對性的霸凌行為。馮喬蘭說:「霸凌的型態,有部分是排擠,有些老師會說,某某某誰還跟他做朋友嗎,你們會嗎,其他小孩就會說不要,他最壞了他是小霸王。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受害,他成為一個會依附威權,複製威權,甚至成為威權的幫兇,而他何其無辜。」

根據教育部統計,近年通報疑似校園霸凌個案,居高不下。2020年共通報854件,與2016年的606件相較之下,成長近三成。其中師對生霸凌,竟超過50件,嚴重侵害兒少權益,但實際確認屬實成案的,卻寥寥無幾。馮喬蘭說:「我們自己所接觸到的個案,跟申訴案也都成立不了,幾乎都會看到調查報告說,確實有不當,言詞不當、情緒失控、管教不當,但是不成立霸凌。之後就成句點,這是要被檢視的問題。」

安安媽媽說:「這些不好的老師,永遠都不會被淘汰,霸凌的認定,這個東西也一定要被改變。受傷學生的心理影響,是沒有辦法被抹滅,是一輩子的。」監察委員葉大華說:「目前來說,很多學校在對校園體罰霸凌、不當管教,這些申訴案件的調查品質參差不齊。教育部真的要針對,調查機制怎麼運作,積極地去了解跟監督跟改善,還給陳情人要的真相跟公道。」

霸凌受害者樺樺說:「我叫樺樺,這件事是14歲時候的事,國二因為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我太乖,比較好欺負,可能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他們,他們就會飆髒話。我心想我又不是在看你,只是不小心瞄到,為什麼要罵我。」

20歲的樺樺,曾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國中歲月,霸凌者的無情言語,讓他封閉內心,層層武裝宛如負傷的刺蝟。樺樺說:「每次一提到學校的時候,我就會有一股不爽的感覺,到後面我開始翹課、學抽菸、跟人家吵。」微光盒子團長蕭羣諭說:「我們有個孩子小時候非常乖,可是他發現是乖的自己、內向的自己交不到朋友,而且還反而一直被霸凌。所以他後來意識到是不是只要變壞,我就不會受到欺負,我就不會被霸凌,甚至可以有很多朋友。」

樺樺說:「青少年因為是成長期,可能本來是一個很活潑的孩子,突然遭受到霸凌扛不住壓力,但他不知道如何解決。」

近年不少霸凌者更隱身網路,成為兒少身旁看不見的危機。新聞片段(2020.9.7)說:「青少年想不開,校園霸凌、網路霸凌,也是青少年壓力來源。」新聞片段(2021.5.5)說:「滑手機看看自己的讚,時時刻刻都好擔心不受人喜愛,沒想到網路世界的好壞,隨時左右孩子的負面情緒。」

樺樺說:「現在很多都是動不動就要開副本,例如說有人在路上看到你,就罵你一聲,然後他就會在網路上開一個副本,說我剛剛在哪裡,遇到那個誰誰誰,怎麼樣,怎麼樣。」蕭羣諭說:「網路霸凌一直都存在,我不會看到本人,我打的那些字,心裡其實是沒有負擔,沒有什麼太多罪惡感,我只是加入討伐這個人的行動。可是他不會知道,這個被霸凌的人看到這些文字,受到這個傷害是有多深。

記者陳沿佐說:「2021年,兒福聯盟調查,超過兩成的兒少曾經遭受過網路霸凌。其中霸凌者,以朋友或是同學的比例最高,約占八成,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有21.5%、網友占16.4%。而網路霸凌,更突破時間及空間限制,對兒少身心的戕害,24小時如影隨形。」

兒福聯盟研發處督導邱靖惠說:「孩子感覺就是很多人都在罵我,一直都在罵我,刪也刪不掉。」蕭羣諭說:「我們曾經遇過一個學生,他在學校被網路霸凌,導致他最後是沒有辦法去學校的。因為他只要見到學校任何人,都覺得好像有可能會攻擊他。」

邱靖惠說:「千萬不要跟小孩說,你把手機關掉就好了。我們應該去了解,他在這個過程當中,他的感受是什麼,我們可以問孩子,需不需要我們的幫忙,需要我們幫忙做什麼。」疫情席捲,網路更開始流竄對確診者的各種肉搜,成為最新型態網路霸凌。新聞片段(2021.1.13)說:「就是我們不用再猜了各位。」

該如何杜絕,除了學校必須落實反霸凌教育,學生對於反歧視認知,也該一併提升。范巽綠說:「我們很推的是友善校園的關懷,有時候稱他為守門人。你發現有暴力、霸凌情形的時候,每一個同學都不能做為旁觀者,教導學生也好、老師重新學習也好,才能走向比較理想兒童權利的保障。」

大甲國中輔導室主任紀勝涵說:「今天很感謝,兩位願意到這裡來,我知道要面對你們彼此關係的衝突,是很不容易的。」鏡頭轉到大甲國中輔導室,一場衝突後的對話正要開場,就讀九年級的小盈、小亘,原本情同姐妹,卻因一場網路購物糾紛,友誼從此決裂。

大甲國中學生小盈說:「我們兩個之間,跟別人有買賣,等了一、兩個禮拜,覺得很奇怪,我直接去問賣家,賣家跟我講說,那時候已經沒有算錢了。所以我不明白為什麼不告訴我,也沒有把錢退還給我,後來我們兩個就開始吵,在網路上開始罵對方,再加上我朋友比較多,在班上比較強勢,可能對她造成的傷害也會比較大。」

大甲國中學生小亘說:「同學很大聲的指責我,讓我一直想要逃避,我在班上變得很少朋友,每天看到她會選擇逃避她,不是面對她。」衝突越演越烈,不只從教室吵到網路世界,甚至差點激化成霸凌事件。長年推動,校園修復式正義的輔導室主任紀勝涵,急忙介入居中調解。紀勝涵說:「是不是可以請妳說說看,這件事對妳有沒有什麼樣的影響,包含妳的生活,或妳個人、周遭的人。」

導入非暴力溝通理念,紀勝涵透過觀察、感受、需要及請求四大步驟,一步步引導孩子說出心中感受。但過程中,有些關鍵字絕不能說出口。紀勝涵說:「像我們在修復對話,通常會問說發生什麼事情,來取代為什麼。當說出為什麼這樣做的時候,隱含著第一個是指責,另一個問題是提供對方找理由的藉口,好像只要回答一個理由就好了。」

小盈說:「激動是因為這件事情過後,我們兩個吵架,在網路上一直發文攻擊對方,所以我會因為一則發文,就讓情緒變得很激動。」小亘說:「我很內疚,因為我沒辦法面對她,講出所有事情,所以讓她造成這些情況。然後無助,因為沒辦法找到人訴說整件事情。」

紀勝涵說:「我相信大部分的大人,都會希望孩子去說對不起、去道歉,可是就我的經驗,不需要太刻意去要求孩子這樣做,即使他做了不好的行為,不被認同的行為,但是強迫他道歉的時候,他會自己認為自己是受害者。」

對話傾聽,是校園修復式正義的精髓,藉由一次次溝通,進而產生同理受傷的心。即便無法立刻復元,但總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紀勝涵說:「我們都能夠理解彼此的感受之後,運用牌卡找到真正內心的需要好嗎?」小盈說:「和諧是,就算我們兩個,還沒有辦法這麼快和好,但我希望在網路上,我們兩個至少是和平、和諧相處的。尊重是,在網路上這些對話,能夠給彼此一些尊重,不要講那麼難聽。」小亘說:「如果和好之後,還可以在課業上互相幫忙。」

大甲國中校長賴文宗說:「所有的衝突都是溝通不良,不修復當然事情問題就一直僵在那裡。不是說記個過就好了,那叫處罰,教育是還要教他,這是培養學生溝通的素養,這個修復式正義,就是希望大家好好繼續再走下去。」

校園本該守護下一代無憂成長,但霸凌事件,總是令人防不勝防。教育第一線,該如何營造友善環境,法規和制度,又能如何健全改進,聽見孩子的心聲,化解恐懼也拉他一把,讓傷痛止息。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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