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瑰寶 語言復興之戰|我的母語消失中系列報導|華視新聞雜誌

Siku Yaway 採訪/撰稿 盧松佑 攝影/剪輯  / 台北市

母語的流失速度,超乎你我想像。在台灣,有九種原住民族語言,像是卑南語、布農語等等,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脆弱等級;有五種族言,撒奇萊雅語、噶瑪蘭語等,被列為極度危險,另外巴賽語、道卡斯語等,已被認定瀕臨滅絕。語言流失,等同一個民族的消失,2001年開始,本土語已經被納入國小必修課,但每週僅有一堂課,專家認為緩不濟急。為了塑造語言學習環境,掌握學齡前的黃金時期,台灣向紐西蘭取經,開始進行沉浸式族語教學幼兒園計畫,如今成效如何?現階段搶救族語進行式,能遍地開花嗎?繼續追蹤。

大同國中,位在宜蘭大同鄉,在華語還沒進入當地前,這裡主要使用四季泰雅語和賽考利克泰雅語。記者VS.宜蘭縣大同國中學生Ungay Bakan說:「有辦法用族語自我介紹嗎?我可以說我的名字。好那你講一次看看。我的名字叫做Ungay Bakan。」

記者VS.宜蘭縣大同國中學生Sako Wilang說:「有辦法族語自我介紹嗎?試試看。嗨大家好我的名字是Sako Wilang,現在就讀大同國中八年級。你有辦法講那幾歲嗎?你幾歲?呃,好,等下。」族語教Kumu Buyci說:「多少是有幫助的,可是一個禮拜才一節,其實是很不夠的。我們教的詞,回去之後因為家裡也沒有再複習,一個月下來,進度真的很慢。」

族語教師Yukan Masing說:「下課一出來,又回到中文世界,很難拉回來,環境很重要。」族語教師Temi Puhuk 說:「變成是國語化的族語,不是自然而然的語言。」宜蘭縣大同國中學生Ungay Bakan說:「句子之類的,我不太能跟長輩溝通。大部分就像我一樣,都是會講單字,但句子不太行。」

族語教師Yukan Masing說:「把教室當作是一個傳統部落,不用中文講課。我都用族語,聽久了他自然而然,就會了解其中的意思。」一週一堂的族語課,達不到語言復振目標,大同國中想方設法,要把母語的根找回來。走上民族實驗教育之路,試著從文化中,自然而然學族語,或許是一種選項。宜蘭縣大同國中校長Watai Lan說:「任何文化或是技藝的傳承,要透過族語,才能夠很真實地傳達下去。」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估世界各地語言瀕危程度,在台灣,有九種原住民族語言,卑南語、排灣語、泰雅語等等,被評為脆弱等級;有五種語言撒奇萊雅語、噶瑪蘭語等,被列為極度危險,另外巴賽語、道卡斯語等,已被認定瀕臨滅絕。從2016年的一項調查,我們觀察到令人憂心的數字,日常生活中,原鄉地區使用族語的比率占78.72%;一般區僅占49.56%,但母語流失實際情況,恐怕更嚴重。

原住民使用族語的地點很有限,最常就是在家中,學校甚至排不進前3名,只占1成左右。定居在埔里的這一家人,就以家庭為起點,Yaki(祖母)當起族語保母,帶不到3歲的孫說族語。泰雅語族語保母Watan Silan說:「找機會就跟他說族語。」泰雅語族語保母Ali Temu說:「不管他有沒有回答,這麼小的孩子他也不可能會回答你。我們一直反覆地,跟他說、跟他問的時候,他就有辦法去記住這些東西。」

要搶救被時代洪流吞沒的語言,母語的復興之戰,從學校蔓延到網路。排灣族鼻笛文化傳習藝生Paljaljim Varengelan(謝正男)說:「現在年輕人喜歡去KTV唱歌,那把TOP10裡面所有的歌曲,翻譯成族語的話,即便只有一兩句、三四句,那我就成功了。」

排灣族的謝正男,也曾經擔任過國小族語教師,站在浪潮第一排,深深感受母語流失衝擊。Paljaljim Varengelan說:「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族語環境了,所以它會越來越薄、越來越弱,會講的人會越來越少。」Paljaljim Varengelan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接觸到這個環境,等老師去教的時候,從1、2、3、4開始去學,甚至連自己名字都沒有。部落的阿公阿嬤們,他們的中文就越來越強,所以它已經相反了。小朋友會用中文問阿公阿嬤,然後阿公阿嬤就被訓練起來。」

Paljaljim Varengelan說:「青春期過後,覺得講族語是一件好土的事情,一直希望我可以把我的中文,講得非常字正腔圓。104年度我去參加原創音樂大賽時,我發現用字上比較深,就從那邊開始,我去鑽研自己的族語,慢慢地去把自己的族語學回來。」

故鄉的話,帶著他站上舞台,更引領他找到回家路,從影片製作到排灣語翻譯,全部是他一手包辦。Paljaljim Varengelan說:「那個曲只有8個字,1、2、3、4、5、6、7、8,翻譯的時候可能是20個字,根本就塞不進去,變成我必須要認識很多的族語單字。所以我買了屬於我們南排灣的辭典,或是打電話回去問教會的牧師,問族語推廣人員。」

要救回奄奄一息的母語,不能只有自己單打獨鬥。在台中南屯區,一群原住民建立了「部落春」,打造一處都會區的族語聚會所,不限族群,在族語藍海中創造無限可能。部落春據點負責人羅春芳說:「民國80年時,創立了一個幼兒園,幼兒園當時的教育理念就是文化扎根。大多數族人,都從原鄉部落到都會區工作,看到在都會區生長的孩子不會說族語,父母也不會說族語,我深深體認到族語的危機,文化大斷層。」

2016年,原民會公布的「原住民族語言調查研究三年實施計畫」,結果顯示原住民在家,會跟小孩用族語交談的比例僅占29.94%。看出母語向下扎根不深,或許得仰賴幼兒園,抓住學齡前語言學習的黃金期。南投縣南豐國小附設幼兒園教保員Aking Pihu說:「中文要轉化族語,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我覺得這是使命感。但久了會覺得很沉重,我覺得與其說是使命感,應該說是責任吧,因為好像說族語的環境越來越少。如果我們自己身為原住民,如果連族語都不會說,那就沒有辦法很自豪跟別人說,我們是原住民。」但Aking Pihu也曾在這條路上,走得累了。

南投縣南豐國小校長陳麗惠說:「生活當中不會全然都是族語,會有華語的部分。我們可以教授族語的老師,只有一位族語教保員,所以在沉浸的部分,就會有一些些的減分。第一年的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是孤軍奮鬥,成效也有限,所以她會覺得力不從心,曾經一度萌生退意,我們的沉浸式幼兒園岌岌可危,可能就停班了。」

沉浸式族語教學,是台灣向紐西蘭取經後的學習,2010年陳麗惠校長到紐西蘭,進行兩周的毛利語教學觀摩。在毛利語復興過程中,教育制度的支持、對族群的強烈認同感,是讓語言活起來的重要關鍵,這也是夏威夷、冰島、英國威爾斯,讓傳統語言重生所採取的主要方法。從各國推動本土語言的歷程,我們也得到啟示。

陳麗惠說:「大概在80年代,毛利人的族語,只剩下不到20%的人會說,現在已經差不多80%以上的人,會說流利的族語。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就是從家庭還有他們的社區部落做起,不僅在教學方面教材的提供,還有生活周遭的配套,都想得非常完備,讓族人無後顧之憂,認真地去學習族語。進到校園裡面,所有的語言都是毛利語,你聽不到英文,從司機廚工教保員教師,都要會說流利的毛利語,是完全沉浸。」

語言斷,文化滅民族亡,反觀台灣,腳步還無法完全跟上。立法委員伍麗華說:「從學校失去的,一定要透過學校再把它拿回來,所以我一直在推原住民族學校,就跟沉浸式幼兒園的想法,概念是一樣的。我們要透過一個法律,讓它從師資的培育跟調度,與課程的安排,都能夠有一個制度性的改變,那才有辦法去撐起這樣的語言環境,我常常把它稱作諾亞方舟保種計畫。」伍麗華說:「鼻笛到底是什麼,嗚嗚那悠揚的旋律,是白鬍鬚長者的訴說,所以老人家吹鼻笛,就是在說故事的前奏。台灣我覺得他之所以會偉大,是因為有非常多元的族群,他提供了非常多很重要的文化養分。」

族語教師Yukan Masing說:「我們要去消滅一個民族,不用一顆子彈就可以解決掉了,就是去消滅他們的語言。」宜蘭縣大同國中校長Watai Lan說:「應該是說,語言是一個族群的命脈。」

歷史縱深下孕育出的語言,是民族的靈魂,開口發聲找回自己的根源,拾回失落歷史記憶,持續澆灌文化養分,才能讓種子在沃土自信萌芽。

新聞來源:華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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