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安全有疑慮五國調查華大基因產品

德國之聲

(德國之聲中文網) 根據路透社周一(9月6日)報導，5個國家包括德國、加拿大、澳洲、愛沙尼亞和斯洛維尼亞的衛生監管機構正在審查一款由華大基因生產丶專門收集婦女和胎兒DNA用於研究的產前測試，而一些推廣這款測試的醫生和銷售這款測試的診所表示，他們不知道生產這款測試的公司與中國軍方一同進行研究。

這款測試以「非侵入性胎兒染色體基因檢測」(NIFTY) 為名在至少52國銷售，用來篩查唐氏綜合症和其他80多種遺傳病，全球已有840萬名婦女使用了這項產品。

前述提到的5個國家監管機構對路透社今年7月時的一篇報導提出擔憂，因為該報導點出，華大基因與中國軍方一同合作研究，而監管機構認為這個關聯顯示，當基因數據從一個國家發送到另一個國家時，在監管方面可能遇到的挑戰。

加拿大的隱私專員說，該報告提出了關於「高度敏感」訊息的重要問題，而加拿大的監管機構正在調查此事。斯洛維尼亞與德國的監管機構也正在根據歐盟的數據保護規則審查該測試。

斯洛維尼亞的數據隱私監管機構表示，對華大基因產前測試的數據出口感到擔憂，並將審查數據保護問題。但該機構也補充說，斯洛維尼亞尚未通過對其國家法律的修改，以使歐洲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能完全適用於該國，所以不能在違反GDPR的情況下祭出罰款。

來龍去脈

路透社今年7月報導，10多項科學研究與臨床試驗顯示，華大基因與中國人民解放軍醫院合作開發並改進了此項產前測試。在過程中，華大基因將孕婦的基因數據用於研究人口的特徵，而該公司還與解放軍在其他研究領域進行合作。

然而，華大基因否決任何關於其與中國軍方合作開發產前測試的說法，並表示與軍方醫院合作並不等同於跟軍方一起研發該測試產品。華大基因說它與數以千計的醫療機構合作，中國的其他產前檢測機構也與軍方醫院合作，全球許多公司也與軍方合作。華大基因強調它認真對待數據隱私，遵守適用的法律和法規，而其NIFTY產前測試的整體用戶中，只有5%是海外婦女。

路透社的調查發現，中國境外的婦女若要接受NIFTY檢測，需簽署同意書，允許她們的血樣和基因數據被送到華大基因，用於相關研究。產前測試產品NIFTY網站上的隱私政策還說，在中國可以為國家安全目的分享數據，盡管華大基因聲稱該公司從未被要求這樣做。

德國丶澳大利亞丶愛沙尼亞和加拿大的監管機構呼籲華大基因在使用女性基因數據方面要有透明度，並表示即使數據被送到國外，華大基因的當地供應商也要負責確保數據的隱私。歐洲數據保護監督員說該機構正在監測這一情況。澳大利亞國家病理學認證咨詢委員會主席洛包漢 (Beverley Rowbotham) 告訴路透社：「向病人提供明確的訊息至關重要。」

數據安全憂慮

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一個監管機構則告訴路透社，建議婦女從加拿大的供應商那裡尋求NIFTY產前測試，或者從在數據安全領域與加拿大規定的保護措施相同的地方尋求測試。魁北克省的監管機構表示，產前測試可能會導致人們失去對其基因訊息的控制。加拿大的隱私和基因披露法可以對違規行為處以最高25萬加元至100萬加元的罰款，並對科學研究的豁免設定了嚴格的條件。

安大略省信息和隱私委員會辦公室告訴路透社：「遺傳訊息不僅對營銷人員和數據經紀人有價值，對外國和網絡犯罪分子也是如此。」

加拿大的一個連鎖的診所Fertility Partners表示，它事先不知道華大基因與中國解放軍有合作關系，並在4月在其診所停止銷售NIFTY，但停售的原因與此無關。

路透社此前曾報道，華大基因與解放軍醫療機構的聯合研究範圍很廣，從保護士兵免受高原病影響到大規模的病原體測試。美國政府的顧問在今年3月曾警告，華大基因孔正在利用人工智能分析的龐大基因組數據庫可能給中國帶來經濟和軍事優勢。

在英國，NIFTY只通過私人診所銷售，英國政府說華大基因必須在9月1日前註冊其測試，才能讓該產品繼續銷售。華大基因告訴路透社，該公司在8月向英國醫療監管機構提交了一份自願注冊。英國藥品和保健品監管局（MHRA）告訴路透社，它已經收到了華大基因的註冊，但表示該申請還沒有經過數據驗證和監管機構的註冊和軟體團隊的審查。

NIFTY測試通過三種商業模式在海外銷售：當地診所收集血樣送到香港的華大基因；實驗室在當地對血樣進行DNA測序，並與香港的華大基因分享數據，數據在香港儲存5年；或者實驗室在當地使用華大基因的技術來完成整個過程。

西班牙和斯洛維尼亞的實驗室分別告訴路透社，在知情同意的情況下，中國的華大基因曾將一位客戶的基因數據用於研究。總部設在斯洛維尼亞的GenePlanet公司表示，它在歐洲各地銷售NIFTY，還利用華大基因的技術提供自己的品牌測試，該公司說斯洛維尼亞的客戶同意進行「研究測試」。

GenePlanet說它根據歐盟法規運作，並與華大基因達成協議，確保GenePlanet在使用NIFTY過程中產生的用戶數據，都不會流向中國。然而，中國國家基因庫內的542名婦女數據中，存有斯洛維尼亞與西班牙婦女的數據，該數據庫由華大基因經營。華大基因稱，這542名婦女的數據沒有被用於其他目的，強調其科學研究只使用匿名數據。

德國銷售NIFTY的實驗室Eluthia GmbH說，黑森州的數據保護監管機構已暫停其向華大基因轉讓婦女的血液和病人數據，同時調查這個行為是否違反了規定。

Eluthia說不知道何時能恢復向華大基因發送測試。其首席執行官Ramon Enriquez Schaefer提到，醫生們稱這種暫停是「過分的」，因為病人已經「明確同意將數據分享至香港。他還說，Eluthia還沒能就監管機構對華大基因與中國軍方合作的擔憂取得「具體進展」。華大基因告訴路透社，正在向Eluthia和相關政府機構提供訊息，以證明它遵守了數據保護法。

醫生的觀點

一位曾在網上推薦婦女使用NIFTY的英國醫生說，他現在建議婦女不要參加華大基因的測試，因為擔心隱私問題。胎兒醫學顧問Bryan Beattie說：「我現在的個人觀點是，建議任何人不要使用華大基因的NIFTY，這個判斷不是從臨床角度所產生的，而是因為這些用戶的數據可能被盜用或用於臨床醫生和病人都不會想到的方面。」

路透社聯繫了Beattie和另外兩位英國醫生，他們在2014年於華大基因的YouTube頻道上推廣過NIFTY，這些醫生說他們不知道華大基因與中國軍方的關系。華大基因表示，這些醫生並沒有因推廣NIFTY而得到報酬，華大基因當初稱這些影片是用於教育和營銷目的。

Beattie說，NIFTY能獲得比病人看到的結果還多的遺傳訊息，路透社之前也報導過這點，而華大基因也證實了這一點。Beattie說：「如果你能夠將這些資訊與外國的大量病人聯繫起來，你能對他們在未來20或30年的健康狀況有一個相當全面的了解。」

Beattie說，他支持這種相對較新的技術，因為它改進了以前慣用的方法，但是他的診所因一個與隱私無關的原因，已改用了另一家供應商。

一位愛沙尼亞科學家在2020年拒絕了華大基因提出，用NIFTY取代他的實驗室開發測試的提議，他擔心歐洲的衛生服務機構選擇華大基因的測試是因為其成本更低，並擔心歐洲監管機構不考慮數據安全問題。

經營愛沙尼亞實驗室的Kaarel Krjutskov告訴路透社：「這是一種愚蠢與容易抽取血樣賺錢的方式。」

在Kaarel Krjutskov向路透社分享的電子郵件通信內容中，華大基因表示除非該實驗室開始銷售NIFTY，該公司將拒絕向實驗室出售一台DNA測序儀。

(路透社)

新聞來源：德國之聲